聽到聲音,蘇缪已經确認了來人是誰,但不妨礙他準備繼續把人掀下來。
手被另一個人不輕不重的包住,不僅沒放開,反而帶着蘇缪的胳膊拽到了自己臉側。
蘇缪回頭,面色不善。
閻旻煜站在沙發靠背後,俯下.身,彎彎的笑眼還有一絲未散盡的笑意。不知道剛才做什麼壞事去了,穿着休閑衛衣,本來就大的領口不修邊幅地向一側敞開,露出衣服遮掩下性感的鎖骨凹陷。
一條創可貼橫在他的頰側,是上次被蘇缪狠狠揍了一拳的地方,蘇缪自己的傷都已經好了,他還要裝模作樣地貼着,仿佛想時時刻刻提醒誰一樣,不知道在現什麼眼。
他發尖上有一點微微的濕潤,應該是雨水,帶着下雨時特有的幹淨土腥味道,挨近蘇缪的脖頸嗅了嗅。
“好香啊,”閻旻煜絲毫沒有對王室該有尊重的自覺,問,“你用的什麼牌子的香水?”
蘇缪甩開他,淡淡道:“我沒用香水。你怎麼在這?”
閻旻煜仿佛忘了他們才有一次互毆的仇,不要臉地硬擠進了蘇缪旁邊的沙發位置上,呼出口氣:“門衛那有我家的人,看見你的車出去了,跟我說了一聲。”
“你跟蹤我?”蘇缪挑起一邊眉。
閻旻煜沒回答,手賤地撥了一下他的頭發,如同狎昵地把玩着情人的指尖。碧色的耳墜被他戳的晃了晃,帶着耳垂也被拽紅了。
他看着那抹紅,嫌棄地吐槽道:“今天戴的這是什麼,醜死了。”
蘇缪當他放了個屁,就聽閻旻煜繼續窸窸窣窣一陣,道:“改天我送你個更漂亮的,這個襯你是挺襯你的,就是看起來太便宜了。”
能換城區一套别墅的耳飾在他口裡變成了“便宜貨”,蘇缪懶得評價,換了個更懶散的姿勢,長腿交疊,撐着鬓角遠離噪音源。
在閻旻煜目不轉睛的注視中,他安然地擡了擡下巴:“你專程追我過來,有何貴幹啊?”
“誰追你了?”閻旻煜否認地飛快,實在太快了,蘇缪多看了他一眼,“那個人和我說你車上還有别人,我就猜你是不是把白思筠擄走了,所以跟過來看看。”
聞言,蘇缪嘴角挑起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歪了歪腦袋。
閻旻煜本來就是随便猜測,誰知下一秒,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很輕的,柔弱的聲音:“閻少爺?”
一回頭,還真是白思筠。
頓時,閻旻煜更生氣了,怒氣沖沖地對蘇缪說:“你怎麼真帶他出來了?”
蘇缪有點沒聽明白,他怎麼覺得這話說的,比起白思筠願意和自己出來,自己這次又帶着白思筠這件事讓他怨氣更大呢。
白思筠不知怎麼有點怕他,蘇缪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問:“選好了?”
“嗯。”
“就要這一個?”
“再、再多也還不起了。”
“他不用你還,”閻旻煜在旁邊酸溜溜地說,“蘇大少爺家産裡有半個聯邦的金山,你這一件衣服對他來說砸進去連個響都聽不到。”
白思筠看見他就想起當時那個莫名其妙的吻,臉色隐隐發白。
蘇缪感覺自己肩上搭了一條手臂。
手臂沉沉地壓着他,少年好聽的嗓音微啞,垂落的指尖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似有若無地觸了一下他的脖頸。
閻旻煜輕笑了一聲:“還傻站着幹什麼?”
白思筠在他極有壓迫感的視線下,仍頑強地對蘇缪重複了一遍他的決心:“我會還你的。”
閻旻煜似笑非笑,肉眼可見的不懷好意,逗他:“你打算怎麼還?”
“……”白思筠吭哧半晌,“我會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
“他不缺保姆,”閻旻煜懶懶的說,眼看白思筠還在堅持,在蘇缪表态之前,搶先截胡道,“不過我挺缺的。王室有帶傭人進學校的特權,我可沒有,你給我打工,我給你還債。”
一隻手擋在他唇前,阻止了他接下來越來越無理取鬧的話。
手指微曲,精心保養的手背能看見交錯的嶙峋血管。蘇缪拿那種看敗類的眼神看他。
蘇缪沒有碰到他,隻擡了一下就放了下來,動作透着不容拒絕的冷淡。他說:“不用聽他的。”
他擡起眼睫:“這兩天如果有其他人要送你衣服,記得都拒絕他們。不論最後你是否選擇成為我的舞伴,我都想看見你穿上它的樣子。”
白思筠紅着臉先往車庫走了,平時最愛追着他跑的閻旻煜今天反常第落在後面,跟蘇缪啧啧稱奇:“剛才那番話,我還以為你被許淞臨附身了。”
蘇缪:“如果你沒别的事,能趕緊滾蛋麼?”
閻旻煜又去拽他的耳墜:“不想滾,當然,你求我的話我會考慮。”
他對蘇缪的态度與面對其他F4時截然不同。傲慢,輕佻,一貫的令人牙癢,仿佛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姿态。
而最開始,也是這個人,曾經最為厭惡蘇缪,厭惡到幾次剝奪了他在F4中的話語權。
蘇缪不鹹不淡地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
蘇缪站在落地鏡前,拂開額頭的發絲。
今晚就是駱殷回來的時間,也是他的生日。每個F4在學校都有一棟自己的獨棟别墅,駱殷的别墅就成為了今天午夜舞會的場地。
駱殷的家裡是聯邦如今最有影響力的家族,掌握着難以想象的龐大财力,聯邦會議上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是他們家的人,一舉一動都影響着世界财政的風雨。比起被架空的王室,他們更像是這個國家真正的王。
而駱殷,就是駱家的下一代掌權人。
就在今天早上,蘇缪起床後在樓下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是蘇家的管家。管家微微躬身,恭敬道:“殿下。”
蘇缪的手上還有未幹的水珠,他自然忽視了眼前的人,坐在飯桌前享用他的早餐。
年輕的管家大概早就料到了他的态度,神色不變,隻繼續彎着腰。
蘇缪咽下最後一口米乳,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什麼事?”
管家直起腰,仍畢恭畢敬道:“由于您一直不接電話,寄到學校的信件也沒有收到回複,因此家主派我來,帶您回家一趟。”
蘇缪的動作瞬間停了:“現在?”
“是的。”
蘇缪周身的氣壓瞬間低下去:“我早上還有課,沒空。”
管家低垂的眼睛擡起來一些。蘇缪在蘇家時,在他眼前永遠都是穿着整齊,一絲不苟的,仿佛家裡施加于他的重大壓力都被他一股腦披在身上,穿的久了,就脫不下來了。
而此刻,蘇缪放松下來,穿着寬松的睡衣,精細的布料服帖地垂落,抱着冒熱氣的玻璃杯,垂下的視線柔軟,整個人像一團松軟的雪。
這團雪随着他的到來重新變的冷硬,了無生氣。
管家轉開視線。
繼續道:“請殿下放心,我已經打電話通知過校長和相關的老師,并派人去錄課了。”
蘇缪放下餐具,重新往樓上走去。
管家突然忍不住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