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這裡有幾個學弟違反校規,快來失物招領。”
蘇缪打完電話,放下手機,回頭看了那幾個鹌鹑似的小孩一眼。
可能是他的目光自帶激光吧,幾個十三四歲的男生如秋風掃落葉般軟了下去,滿潛嘲弄地看着他們,眼神仿佛在說,呵,丢人。
但當蘇缪朝他走過去時,擡起他那條不知道斷了還是沒斷的胳膊,他還是很丢面子地悶哼了一聲。
蘇缪撩起眼皮看他,他耳朵又紅了。
直到學生會的人來抓人,他們被扭送到許淞臨辦公室接受了不同程度的懲罰——滿潛身為受害者,但“防衛過當”,也得寫檢查。
蘇缪出于人道主義在辦公室沙發上等了一會,許淞臨調侃他:“真該給你頒個‘見義勇為’獎。”
他大概也才剛從賽車場回來,身上還帶着蕭索的冷冽寒意。
蘇缪掀了掀嘴唇:“謝謝,太客氣了。”
因為過于無聊,他靠着沙發有些昏昏欲睡。校醫院的醫生也被叫來了雙子樓,一幫人鬧哄哄的。
人聲鼎沸中,滿潛轉頭看蘇缪。
他抱臂靠在沙發中央,剛剛瀕臨生死之際的臉色還是瓷白的,大概是太吵了,他蹙着眉。
滿潛收回視線,胳膊剛剛被人狠敲了一棍,蹭掉了些皮,血還在落。
醫生心裡“嘶”了一聲,瞅了眼這小孩的臭臉,心說骨頭挺硬。
下一秒,他用支架捆住他的胳膊,才如願以償看見滿潛故作老成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痛楚的神色。
等一切結束,蘇缪才醒過來,直到出了雙子樓,被冷風一吹,眼神才恢複了清明。
他聲都懶得出,隻對滿潛使了個眼神,滿潛就立馬跟腦電波對接一樣,讀懂了他的意思,乖乖上了副駕駛。
還挺有眼色。
蘇缪很滿意。
他坐進車裡拉好安全帶,扭頭見滿潛一隻手吊着,一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的好似在參加什麼國際會議。
蘇缪本來沒有打算多管閑事,但這位打破了他原本回宿舍睡覺的計劃的鬧事者,恰好是他名義上的便宜弟弟。蘇缪半倚着靠背,毛衣的領口往上蹭了一些,團團疊疊擋住倦懶的半張臉。
他下巴微收,撩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車内空間太狹小,滿潛的目光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隻好放在蘇缪身上。
可能是車内香水太好聞了,恰到好處又不憋悶的暖風浮動着那清淺的味道缭繞在滿潛周圍,他感覺自己被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心包裹着。
而這安全感的來源,正來自于自己身邊的人。
蘇缪的手腕随意搭在他身側,是他稍微一落眼睛就能看見的角度。毛茸茸的袖口裡露出年輕而突兀的腕骨,手指修長而優美,沒有像自己一樣因經常握着鐵棍磨出水泡後結成的繭。
滿潛還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手腕突出的骨頭上,點着一枚細小的、搖搖欲墜的小痣。
“有事嗎?”
凝聚的視線倉皇收回,滿潛像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小孩,期期艾艾地說:“沒有。”
蘇缪淡淡瞥了他一眼,收回手放在方向盤上。滿潛感覺到一陣空落落的,就聽蘇缪随口說:“喜歡?”
滿潛無意識“啊”了一聲,又覺得自己這樣太蠢,忙不疊捂住嘴。蘇缪輕笑了一聲,滿潛聽見了鐵扣相撞,很輕的“咔哒”聲。
下一秒,一個頗有分量的重物被抛進了他懷裡,來自冷鐵的冰涼感好像穿透薄薄的制服觸到了他的皮膚,滿潛呼吸都仿佛靜止了。
是塊重工的機械表。
好半晌,他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話都差點不會說了,一開口險些咬了自己舌頭:“這、這表……”
“喜歡就拿着吧,”蘇缪并沒看他,好像身邊這個會喘氣的活物隻是個比較占地方的另類擺件而已,“就當是見面禮了。”
車駛過校内教堂,拐過彎,就能看見宿舍樓的尖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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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遊學的日子就到來了。
弗西公學的學生們坐着大巴離開校園,論壇被大量校外的人湧入,哀嚎為什麼不能晚生幾年,也體驗一回王室規格的遊輪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