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眉下壓,容色嚴峻起來。
壞了,箭矢不夠。
不過那種情形之下,他也沒辦法多弄箭矢,實在不行,就隻好先回大秦,讓她自己自求多福了。
躲在樹幹背後的趙聞枭側頭瞥了一眼,見黑夜中隻有兩點白,眉頭也往下壓了壓。
她自然清楚,以兩人的負交情,對方并不會為自己冒險。要是箭矢射完,他肯定毫不猶豫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這兩箭怎麼用,至關緊要。
掃過美洲獅頭頂上橫斜溢出的茂密樹枝,趙聞枭将綁住小臂止血的布條塞好,朗聲道:“你射箭吸引他注意力,給我營造個機會。”
方才沒有看見趙聞枭的嬴政,略有訝異:“原來你還沒死?”
他還以為,自己來這裡是收屍藏藏好,待從蒙骜老将軍處回宮,還須得次日再來,帶回大秦斂葬呢。
趙聞枭牽了牽嘴皮子:“呵呵,真是讓你失望了。”
她頑強得很,沒那麼容易死。
“倒也不算失望。”嬴政張開弓弦,瞄準俯身警惕的美洲獅,不錯眼盯着,“隻是意料之外。”
此人,很有當衛士的潛質。
趙聞枭也探頭瞄他和美洲獅的動作,待嬴政手中箭矢接連射出,她飛撲出去,用盡全力把秦劍從美洲獅側腹傷口捅進去。
怕紮得不夠深,她還擡腳在劍柄上踹了一腳,加重傷口的同時,借力躍起,牢牢攀住橫生的枝節,将自己甩到大樹上。
怕美洲獅還能折騰,哪怕左臂痛得發脹,她也不敢停下,接連跳躍了好幾棵樹,沒聽到别的動靜,才停下動作回頭看。
這一看,對上的是美洲獅倒地,劇烈起伏、血流不止的肚皮,以及一雙明顯在看好戲的鳳眸。
趙聞枭磨牙:“你就這麼看着我慌張逃命?!”
吱也不吱一聲。
提醒一下是會死嗎?
她在心裡默默給嬴政打上“小氣”、“記仇”的标簽。
“看你還有力氣,便不提醒了。”嬴政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我倒也想知道,重傷之下,你還能跑多遠。”
趙聞枭:“……”
她有所求,忍了這口氣,跑到嬴政那枝幹上,隔着半人的距離看他。
見他一身新衣,一下沒能忍住,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你怎麼不吃頓飯才過來?”
嬴政不屑解釋,隻說有事要辦,必須更衣。
他将手中空弦挂到自己身後的樹枝上:“這弓,留給你防身。”
這麼好心?
打什麼壞主意?
趙聞枭警惕盯着他:“條件是什麼?”
“沒有。”嬴政好整以暇看着狼狽的她,心頭的氣總算順了一些,加上見過她身手,生了招攬人才的心思,語氣和善不少,“吾觀君少年英才,欲結交一二。”
玄龍和火凰看他們态度有所改變,眼睛亮起來,一個勁兒拾掇兩人激活系統。
“我們親緣攻略系統,隻要完成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任務,即可升級獲取獎品,還能解鎖第三個錨點哦~~~”
兩人誰也沒理會它們。
“那認識一下,我叫趙聞枭。”
她伸出手掌想要跟對方握手,以示友好。
各國禮儀,大都以周禮為基本,各有特色,嬴政知道一些。但她這手勢,他的确不明白,隻看到伸出的手上方,也就是臂膀被美洲獅撓掉布的那一塊,有許多蚊蟲附着。
“秦,文正。”
他遲疑擡手,将她肩膀上吸血的蚊子一巴掌拍死。
趙聞枭:“??”
不明所以之下,她也擡手想給他一巴掌,但是手腕被嬴政眼疾手快抓住。
她改用受傷的手打,沒能打到他臉,但撓了他脖子好幾條血痕。
嬴政反手将蚊子送到她跟前,咬牙:“你、幹、什、麼!”
趙聞枭:“……”
誤會了啊。
“那啥,哈哈哈。”她尴尬笑了笑,“你手勁那麼大,都快要把我推樹下火堆去了,我以為你要報仇。”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飛快。
嬴政摸了一把脖子,看見掌心薄薄的血,牙關一閉,想咬死她。
“對不起嘛。”趙聞枭不是個好面子的人,道歉飛快,但是态度與誠意在注重禮儀的時代看來,略顯敷衍。
兩隻系統小心翼翼:“你們兄妹……”
嬴政怒氣上頭快,當即冷哼:“誰和她是兄妹。有事,再會。”
這樣的妹妹,誰要誰撿走!
他不稀罕有這麼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妹妹。
巧了,趙聞枭也不稀罕有個脾氣硬邦邦的便宜哥哥。
她假笑:“慢走不送。”
同樣不吃硬茬的兩人一碰上,眼神都像能幹架,那叫一個火星四濺。
嬴政更氣了,當即返回駛往蒙骜住處的車駕。
玄龍和火凰:“……”
怎麼會有人經曆過生死關頭,對彼此的感情毫無所動,反而越發撞出噼裡啪啦的火星子呢。
唉,惆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