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文明最終還是沒能将農業文明延長鋪展,人口發展不下去,部落便難成城邦,城邦便難成國家,更不用說什麼大一統了。
這麼看來,大秦帝國最終能一統,還得感謝一下商君的《墾草令》奠定基礎。
這份東西初看,的确容易讓人不理解且覺得有病,全篇仿佛說的就是如何把人當作傀儡木偶使用,毫無人性。
可人性這東西,排在生存之後,不把生存的大山推平,就看不見人性。
想遠了,她現在人影都看不見一個,談什麼文明和人性。
啧。
趙聞枭抓緊把肉咽下去,将弓和箭先收攏彙集擦幹淨,挂到身上,再提起秦劍去解決兩具動物屍體。
美洲獅要割下皮毛,剔肉做成肉幹保存。
至于筋骨——
她看了一眼後背斜挂的大弓,覺得可以做些更小巧、簡陋些的武器。
比如帶扳機的弩機。
弩機輕便一些,捕獵會方便很多。
就這麼決定,到時候四處看看有沒有竹子。
給自己的計劃添上一筆後,趙聞枭滿意地打了個響指,神采飛揚起來。
要不是她臉色還因為失血略顯蒼白,完全看不出她曾深陷要命的搏鬥中。
擡腳走近美洲獅,她正準備舉劍剝皮,便聽到隔壁傳來一聲很低的、奶呼呼的叫喚。
“什麼東西在叫?”
火凰也聽到了,飛到黑美洲虎肚皮前,降低視線看了看——黑美洲虎裂開的肚皮下,有一小塊凸起在輕輕蠕動。
“欸,宿主,豹豹的胎兒好像還活着。”
趙聞枭挽起秦劍,将肚皮挑開,露出完整的胎盤。
隻見兩顆腦袋已經穿破胎盤,四下拱着,似乎在找奶喝。
火凰有些驚訝:“居然沒窒息而死,也沒餓死。”
真是又一個奇迹。
趙聞枭蹲下看了看,伸出手指托住小黑美洲虎的腦袋,扒拉了一下它們嘴邊幹涸的血:“可能是母體脊骨戳破了胎盤,但還好沒戳到它們,又将血灌了進去,讓小家夥喝了。”
不過美洲虎一死,血源就斷了,小家夥們沒得吃,發出求救信号來了。
火凰根據宿主性格推斷了一下:“你要将它們也做成肉幹嗎?應該會比美洲獅的肉嫩,好啃一點兒。”
趙聞枭用譴責的眼神看着它:“你們系統沒有尊重生命的指令嗎?這麼小的崽子,也能下嘴?”
火凰:“??”
趙聞枭歎了一口氣,一副老學究的語重心長模樣:“做個好人好統吧。”
火凰:“……”
她……它……
趙聞枭在系統的死魚眼凝視裡,将小黑美洲虎剝離出來,洗幹淨,用布包裹好,綁在胸前,并将一塊吸飽植物乳汁的濕布塞進去,給它們慢慢吮。
做好這些事情,她才去收拾美洲獅,将皮毛完整剝下來,清洗幹淨肉屑和其他髒污,挂到樹上。
肉則割開一條條晾曬。
幹完見天色沒黑,又去摘了幾片大葉子和許多藤曼堆着,晚上就着火光編了個可以躺的秋千挂樹上。
左手小臂動不了,她就用手肘壓着,半趴在地上編織。
火凰覺得,她根本不像一個帶傷的病人。
翌日,病人又将拖到河邊的黑美洲虎皮毛剝下,準備等曬得夠幹,就草草給小黑美洲虎在秋千旁搭個小窩。
如今沒有,便先用幹燥的葉子墊幾層,應付一下。
為防蚊蟲叮咬,或起風雨,又去找大葉把秋千和小窩圍起來,塗上芳香萬壽菊的汁液。
等過上幾日,小臂不出血,可以稍稍用點兒力氣,她便蟄伏在草叢裡,盯着喂奶的母羊,逮住機會跨上母羊後背,把母羊挾持,給小黑美洲虎喂奶……
隔三岔五抓一趟。
火凰眼看母羊從驚恐到認命,再到雙眼無光,麻木了。
“……”
宿主是真能折騰。
要不是她在河邊擦洗身體時,火凰見過她左小臂上的灼燒疤痕,以及左肩還沒散徹底的瘀痕,還當真以為她什麼事兒都沒有呢。
*
嬴政這邊。
小玄龍每日不厭其煩勸服他激活自己,但他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老神神在在審閱文書,參加蒙骜老将軍的喪葬,把蒙恬提拔成自己身邊的郎官。
唔,還叮囑郎中令着人為自己打一把特殊的劍。
郎中令小心翼翼問:“不知是怎樣特殊的劍?”
嬴政起身,手掌在自己腰腹上比了比,轉念想到什麼,手驟然拔高到肋骨處:“這麼高的劍。”
郎中令眼皮子一跳。
秦劍比六國的劍都長,王手上那把更是其中翹楚,前幾日卻神秘失蹤不見,隻剩下劍鞘。
如今,無故要重新打一把比許多少年身量都要高的劍……
他趕緊打住自己的猜測,領命離開。
這事兒,得找少府。
勸累的小玄龍,幹脆化作一個手環休眠,逮住嬴政閑下來的每個時刻現身規勸。
“宿主,你到底是不相信我們的功能,還是不相信宿主一号是你的妹妹?”
玄龍苦惱托腮,實在不懂他們兄妹拒絕激活系統的原因。
嬴政想起星光之下,荒蕪山野中,那個瘦巴巴的女娃。
初次見面,對方就将他撲在地上壓制,滿是警惕與狼性的鳳眼盯着他,好似要咬下他一塊肉。
光這個眼神,他就知道:對方一定是他女弟無疑。
普天之下,絕無旁人能有這樣決絕兇狠、充滿野心的眼神。
想起趙聞枭,他又動了拉攏對方辦事的心思。
“走罷。”嬴政起身,“去看看她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