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還有些事,嬸子我們就先走了。”
石氏挎着籃子站在路邊,見饒絮二人離開,搖着頭嘴裡啧啧兩聲,剛想轉身回家又想起饒家那邊的熱鬧,她方才路過時可見着好幾個人進了饒家,劉秋桂那張老臉笑得可開心,皺紋都舒展開了。
而且剛才饒絮那話,擺明了是不給饒家臉面要和他們從此不往來了,等劉秋桂饒老頭知道了還不定怎麼發怒生氣呢。
饒家這邊,饒春妞帶着胡家人歡歡喜喜的上了門,劉秋桂兩隻眼落在他們帶來的禮上,隻覺得比上回還要貴重幾分,臉上笑意更加燦爛,連着催促張周二人端茶上菜。
隻是這笑沒持續多久她就頻繁往外看,久久不見饒絮回門的身影。
劉秋桂暗暗作惱:這死丫頭出嫁兩三天就拿喬起來了,等姓遊的王八蛋翻臉不認人,看她那時候怎麼辦!
這邊廂饒梅心懷不安,饒荷滿心不願的從房裡出來,胡老大長得人高馬大不說,坐在那裡冷臉吃菜的模樣也格外唬人,尤其是他還記挂着上回在饒家被嫌棄的丢臉場景,若非饒春妞在其中不斷說合,且他實在難以在上河村說到媳婦,他也不會再次踏足饒家。
饒春妞滿臉堆笑的在桌上說起好話,兩邊都誇了一堆,随胡老大來的兩個婦人也仔細将饒梅饒荷打量了許久,心裡稍稍滿意。
兩口酒水幾筷子豬肉下肚,胡老大也緩了換面色,一擡眼就對上了饒梅的目光,那股子郁氣瞬間消散了大半。
周蘭草瞥見這一幕,心裡暗暗得意,朝着張秀芝扔過去一個挑釁的眼神,氣得張氏在桌底掐了把饒荷手臂上的軟肉,饒荷吃疼擰眉心底也有些氣。
饒家這邊暗流湧動眉眼官司不斷,饒絮全然不知,回家後遊滿沒多休息就趕去村中幫忙打糍粑,她則去把昨天遊滿買回來的細布和棉花找了出來,坐在堂屋火盆邊比着尺寸裁剪。
遊滿長得高大,一丈的細布剛好夠他做兩身衣裳,但饒絮這兩天看了下他箱子裡那些衣服,除了身上這套是因着成婚趕制的新衣,别的都或多或少打了三四個補丁,針腳也不緊密,稍微用點力氣就容易扯開,更别說裡衣褲了。
饒絮捏着布料琢磨了下,便打算先給遊滿裁一身裡衣一身外裳,剩下的邊角料應該還能做雙鞋面。
她從爐竈裡夾出小塊木炭,在細布上先畫出裁剪的線條,方才拿剪子剪出幾塊大小不一的布擱在旁邊木凳上。
“阿絮?阿絮,你在家嗎?”
饒絮聞聲擡頭,捏了捏酸麻的脖頸,她起身來到院子裡,就看見李香柳俏生生的站在門外朝着她招手。
“快進來,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家裡不忙嗎?”
饒絮拉着李香柳進屋烤火,李香柳笑眯眯的跟在她後面,又掃了幾眼屋内的陳設瞧見木凳上的布料。
“你在做衣裳,給遊滿的?”她先問了一句,又回饒絮的話,“家裡沒什麼事,我閑不住,我娘就讓我我來找你玩了。”
家裡沒買杯子茶壺,饒絮隻好去廚房拿了兩個幹淨的陶碗進來,平素用來煮飯的瓦罐靠在火盆邊緣用來燒熱水,水沸後沖了碗糖水。
“嗯,他的衣裳都舊得不成樣子了,現下隻有身上那套能穿,總得再做一身來換洗。”饒絮将糖水遞過去,“端着暖暖手。”
李香柳眨了眨眼,看向饒絮的眼神帶着戲谑。
“我記得你之前女紅可是最不好的,提起做衣裳就頭疼,恨不得逃遠遠的,現在居然主動做衣裳了。”
饒絮無奈,“你以為我現在女紅就好了?你瞧瞧那上面我用木炭畫了多少線條出來,就這還沒裁完需要的布料呢,拿起剪子就手抖,生怕哪裡剪錯了。”
布匹價貴,就這一丈細布就需要一百文,還不是什麼極好的東西,要是哪裡剪壞了做不出兩身衣服,還得多花許多銀子,他們的積蓄可禁不住這麼折騰。
李香柳果然看見上面木炭留下的漆黑痕迹,眼裡笑意更加明顯。
“還不是沒法子,我要是不硬着頭皮去做,就隻能去買成衣,或者請村裡其他嬸子幫忙。”
李香柳也順着這話想起他們家的情形來,一時也有些感慨,若是馮嬸還在,她做衣裳的手藝極好,想來也不必饒絮在這裡愁眉苦臉的畫線條下剪子了。
“對了,你聽見村裡熱鬧沒?”她喝了口糖水,轉而說起别的來。
“什麼熱鬧?”
“聽說你那堂姐要和人定親了,男方家底富裕出手也闊綽,今兒上門來看,一下就看中了,高興得當場就給了三貫的聘銀以表誠心,你奶還說到時候聘銀有十幾貫,是咱們村裡頭一個這麼有福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