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蘭草還欲再說些什麼,那邊方桃雨卻突然捂着肚子叫嚷起來,張秀芝饒荷慌成一團忙上前去攙扶着坐下,她心裡頓覺不好,轉頭去看,果然見劉秋桂的臉色越發難看。
“快把桃雨攙進屋裡去躺着,再煮個紅糖雞蛋送去。”方氏肚子裡的可是他們饒家下一代的老大,實打實的金孫銀寶,可不能有一點疏忽。
張秀芝抹着淚同饒荷扶着方桃雨出門,丢下一句,“娘您就算看不上我和大福,也疼疼這幾個小的吧,興武說不上親,桃雨還有兩月也要臨盆了,要是弟妹真把銀子都自個兒花出去了,我們大房這日子可真就沒發過了。”
劉秋桂歎了口氣,看向周蘭草,手一伸,“拿出來吧。”
“娘——”
“你大嫂的話你也聽見了,沒這麼做人的道理。除非你是打算就這麼一錘子買賣,日後興貴在鎮上的開銷都由你們兩夫妻張羅,我和你爹,還有大房都再不管了。”
那怎麼成!
周蘭草險些叫出聲來,頂着劉秋桂陰恻恻的目光又把話咽了下去。
光是在村塾裡的開銷就不得了,夫子的束脩筆墨的花費,還有每年的兩三身新衣,粗略算去一年三四貫都不止,别說如今在鎮上銀錢翻倍的漲,就饒四壽那楞頭,一年哪兒掙得到這麼多錢。
她沒了狡辯的話,但一想起成串的銅闆要從她手裡溜走心就止不住的疼,磨磨唧唧不肯回房取錢。
饒梅也咬了咬唇,那是她的聘銀,給她親弟弟花些也就算了,花在其他人身上算怎麼回事?從前她在家裡做繡活一文錢都沒落到手裡,如今要出嫁了難不成也一文沒有?
“奶,”她紅着眼上前,“那我的嫁妝呢,總不能到最後大家都安逸了,我卻什麼都不剩?”
劉秋桂拍了拍她手背,似乎也覺着将聘銀全扣下不妥,胡家不是什麼窮鬼落魄人,先前打算陪嫁的一床被褥一個箱子兩身衣裳就不成了,而且興貴是要做秀才公的,身為秀才公親姐姐的饒梅也不能太簡陋了,否則說出去讓人笑話。
“咱們家從前是不講究什麼嫁妝不嫁妝的,但前頭饒絮那丫頭自個張羅着出嫁了,她爹給她預備了兩貫錢當壓箱銀,這兩貫自然是得你爹娘出。”劉秋桂想了想後慢悠悠道。
周蘭草聞言就睜大了眼,他們哪裡來的錢?
劉秋桂可不管這些,她自顧自道:“但胡家出手闊綽,提親那天也給咱家做了臉面,總不能叫你吃虧嫁過去矮一頭,就由我和你爺再出三貫,給你湊個五貫錢的壓箱銀,再給你打個妝奁,這說出去也是村裡的頭一份了。”
劉秋桂自覺想得十分周到,要是老四兩口子能出兩貫錢那饒梅就多些銀子傍身,沒什麼壞處,要是沒有那也是他們不中用,礙不着她和老頭子什麼事。
不管周蘭草如何拖延哭泣委屈,最後剩下的十貫錢還是被劉秋桂闖進他們屋裡摸走了,連包銅闆的藍布都沒留下。
饒家的一幹風波饒絮自然不知道,即便知道她也隻會拍手叫好,從前家裡處處和諧那是因為有人在做事吃苦,如今沒了人又有金錢方面的瓜葛,且有他們繼續鬧騰的時候。
不過對這段時間來的她來說,遇到的遠不止這兩件高興事,晚間渾身血污的遊滿就帶回來個好消息。
“真的?靠譜嗎?”
饒絮不大相信,但看遊滿神色也沒潑冷水,他們兩人現在沒什麼花大錢的地方所以過得還算安穩,但總不能一直這麼下去。
單說這座屋子,就是村裡之前建給孤寡老人住的,隻是這兩年村裡沒這樣的老人,當時遊滿又走投無路,村長不能不管才讓他暫時先住着,如今成了家又在掙錢,總不能長久住下去,得還回去,所以還是要買塊地自己建房子住起來才安心。
“不好說,今天不方便我就沒細問,我明天找管事的問清楚點再決定。”遊滿幹了整天活,又被管事拉去做苦力,肚子餓得不行,當下連衣服都沒空換就端着碗在屋外吃起來。
饒絮聞言沒多問,一個勁兒給他夾菜,又去廚房燒了大鍋熱水讓他飯後洗澡,順帶着把脫下來的臭衣服給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