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連連笑道不麻煩,又拉着饒梅的手說了好一陣子掏心窩的話,承諾是說了又說,直到饒梅含羞帶怯笑了,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雲山村。
牛車駛進上河村,呂氏落地後理了理衣袖,又看了眼平素神氣這會兒卻像鬥敗的公雞一樣沒精打采的饒春妞。
她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饒妹子,你收了我家多少銅子可别忘了,這婚事要是成了,咱們兩家就是親家,隻有好上加好的份兒,要是沒成,就怪不得我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嫂子這是哪裡的話,”饒春妞賠着笑,“眼看着還有四天他們就成親拜堂了,怎麼會不成呢?”
得了這話呂氏才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她不怕饒春妞通風報信将胡雄如今的情況告訴饒家,隻是能少些麻煩最好。兩家婚事定下,聘銀收了婚書也有了,就算饒家臨時反悔,這個兒媳婦她也要定了!
饒梅生是他們胡家的人,死也得進他們胡家的墳。
插完秧,又去了趟董家回來,家裡的瑣事也打理得差不多,遊滿便将心思落在了做豬倌的薛大伯身上,趁着這兩月仔細學學,進了五六月可又是忙碌的季節。
這日一早,他先去鎮上打了兩壺好酒,便循着翁掌櫃告訴他的方位一路出了鎮口往動走去,不到半個時辰他果真瞧見一座小青磚瓦房連着一片木屋棚戶。
“來買豬的?沒沒見過你,是第一次來?”缺了條胳膊的中年男人從棚戶裡出來,看了眼遊滿,“要公豬母豬,肥豬還是豬崽?”
“第一次過來,價格是怎麼算?”遊滿也歇了直接去找薛大伯的想法,人情債難還,能不求人幫忙自然是最好的。
“毛豬價在七到十文之間,專門育種的公豬八文母豬九文,帶回去吃的肥豬九文,還小的豬崽七文,你要是要得多可以更便宜些,不過我們這裡不殺豬,你得帶回去自己殺。”
一頭肥豬大約一百多到兩百來斤,毛豬價在九文,也就是大約兩貫錢。但市面上一斤豬肉在十二文到十八文之間,雖說精瘦肉和豬下水的價低些,但一頭豬攏共也能掙個四五百文,錢不算多,但也稱不上少。
“能帶我去看看嗎?”
中年男人笑起來,掀起厚布簾子,“當然能,從這裡進去吧,你來得還算是時候,最近剛好有幾頭豬要出欄了,再晚點就要賣出去了。”
“來買豬的很多?”
“豬肉攤,酒樓飯館,就算是路邊的馄饨包子,哪家能不要豬肉啊?可不得提早來買,要是晚了就得自己去鄉下收毛豬,花費的時間多了去了,可沒有我們這裡方便。”
一進裡面就能聞見沖天的豬屎味道,氣味斑駁熏人,遊滿下意識的用手遮了遮鼻,等到漸漸習慣後才放下手。棚戶裡并不是一整片,而是大大小小分了十幾個豬圈,用磚塊砌成小房間隔開,每個豬圈裡至多三頭肥豬,或是七八頭小豬崽和一頭母豬,最裡面則是他們煮豬食的地方,還能瞧見堆成山堆的老玉米和豬草。
豬拱食的呼噜聲和豬崽互相搶奶打架的哼唧聲不絕于耳。
“喏,這裡面就是馬上要出欄的肥豬,旁邊也是。”中年男人把遊滿帶到左邊的第一個隔間,指着裡面的兩頭肥豬說道,“你看着挑。”
“老秦,誰來了?”豬圈裡突然傳出問話聲。
名叫老秦的中年男人也不覺得奇怪,朝着棚裡回了一句,“來買豬的,你看好了嗎?那頭豬崽究竟怎麼回事,連着兩天不吃東西了。”
遊滿順着聲音看過去,卻沒見到人影。
“不好說。”薛平從其中一間豬圈裡直起身,滿手的髒污,搖了搖頭,“得請個大夫來瞧瞧才行,我看是生病了。”
“别是得了豬瘟吧?前兩年就來了一次,死了十來頭豬,虧大了。”老秦也顧不得這邊的生意了,緊張的上前仔細查看豬崽的情況。
“呸呸呸。”薛平從豬圈裡出來,“胡說八道些什麼,它吃不下東西罷了,還有可能是吃撐了,張嘴就亂說。”
他邊說便擡頭看了眼,“你不去幫着客人挑豬你過來幹什麼,又幫不上什麼忙,诶?你是那個——”
遊滿笑了笑,“薛大伯,我叫遊滿,上回在翁掌櫃家見過一次。”
“對對對,好小子,就是你,力氣大身闆也不錯,那天可是幫了我妹子家一個大忙。”薛平似乎有些驚喜,“你是來買豬的?家裡是要做席面還是弄什麼,整頭肥豬能吃得完嗎?”
遊滿撓頭,“說來不怕薛大伯你笑話,我是打算做門營生,所以想買頭豬回去好練練本事。”
薛平有些吃驚,視線落在他提着酒壇的右手上,轉而又想到他之前是在自己妹夫那邊上工,登時明白過來什麼,有些想笑又有些無奈,卻也沒白費這番好意。
“買豬不急,你先同我進屋去,我有話問你。”
他洗了手,又和老秦叮囑兩句,讓他找個夥計去縣上找專門的大夫來,這才示意遊滿跟他進旁邊那座青磚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