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回去後饒絮當即用碎布做了兩個豔色荷包,裝上艾草菖蒲重新系在腰上,又拿着煮好的粽子和遊滿一塊去了爹娘墳前祭拜,自然還有遊滿母親那邊。
回去的時候月亮已經爬上枝頭,清冷的月色灑在小徑上,四周除了鳥雀蟬鳴外,就隻有他們的呼吸聲回蕩在耳邊。
翌日遊滿又推着闆車去附近村子裡,饒絮将昨日買來的東西放好,尤其是兩匹布,更是壓在了箱底下,打算秋冬的時候再翻出來做衣裳。
收拾完家裡,她看了眼太陽,索性也不急着去河邊洗衣服,而是将櫃子裡的錢袋拿出來劃拉一遍。
昨天布匹和果脯點心是遊滿給的銀子,做荷包的碎布和粗糧,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瑣碎東西則是她掏的銀子,攏共花出去一百一十二文,現如今遊滿手裡估摸着還剩下六百多文,她這裡還有兩千八百文。
“要是想從這裡搬出去重新起個房子,至少也得花上十幾二十貫銀子,遠遠不夠。”
饒絮杵着臉歎了口氣,所幸他們現在沒什麼大的開銷,遊滿的生意每回都能入賬幾十文,一個月下來也有三四百文,已經比村裡大部分人家掙得多了。
她沒琢磨太久就把房門關了院門鎖了,拿着背簍和柴刀去了後山,路上遇見好幾個嬸子打完豬草從山頂下來,還瞧見了形容憔悴的周蘭草,隻是饒絮目不斜視沒搭理人,自然也沒看見對方瞪來的眼神。
山坡這邊走幾步地上就有一片片青翠的野菜,她挑着其中最為鮮嫩的部分摘了兩把,順帶着将地上的枯枝幹葉撿成一堆打算帶回去當柴火燒。附近山路她都熟悉得很,走着走着就遠離了小徑,從一處茂密的灌木叢裡鑽了過去。
往前走沒多久就聽見潺潺的流水聲,山裡的清風将溪水的清涼吹進林中,饒絮也感受到幾分涼爽舒适,水面和岸邊相接的地方生長着一片莼菜,她抹了把臉,将背簍放在地上,脫了鞋襪,小心翼翼地坐在岸邊光滑的石頭上,伸腳入水,接連摘了兩把莼菜才停下坐着休息。
陽光穿過枝繁葉茂的樹木投下點點碎金,落在碧色清幽的水面上波光粼粼。
帶着涼意的溪水仿佛使得人心也跟着靜了下來,饒絮初時還因為天氣太熱有些煩躁,這時候随意扯了根茅草一下下的點水,突然就有了點困意。
她拍了拍臉準備起身離開,忽然嘩啦的細微聲音響起,她朝着溪水看了幾眼,就見幾條巴掌大小的魚兒遊了過來,倏忽一下又轉身遊走沒了影子。
繞粗坐在那裡遲疑了下,随即就往上挽了挽袖子和褲腳,未免突然滑落還特地拽了根藤蔓綁了一圈,又從背簍裡抽了根又長又直的木棍,一切準備就緒後就拄着木棍下了水。
估摸着是這裡平時沒什麼人造訪,這些魚兒也傻乎乎的,見着有人過來也不急着溜走,甚至停在原地不動。饒絮看得好玩,又輕又緩地移動雙腳,棍子也順着水流而動,一切的緊張和驚險都被掩蓋在淙淙流水中。
“嘩啦”一聲。
簇擁在一起的四五條遊魚作鳥獸散,唯有一條傻乎乎的被饒絮抓在手裡擺動着尾巴。
“傻魚啊傻魚,你的兄弟姐妹都跑得那麼快,隻有你要成為我的鍋中餐了。”
日光落在饒絮頭上、身上和臉上,分明燥熱的天氣卻在此時盡數化為舒暢,她眼眸裡含着笑,将那條魚兒甩上岸邊,扔到背簍附近,轉身又去同溪水裡的其他遊魚較勁。
許是受過驚,剩下的一條比一條難抓,饒絮過五關沒能斬六将不說,衣袖還打濕了半截,她站在河裡喘氣,手指點了點故意竄出來在附近晃悠戲耍她的魚兒。
“等着吧,抓不到你們一家今天我不回去。”
大抵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或是在方才的追逐戰中饒絮積累了許多經驗,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她連捉兩條魚,剩下那三條也在她将背簍騰空用來網魚後得手。
她氣喘籲籲的坐在溪邊,衣袖褲腳濕了大半,額上也滿是汗水,發髻也微微散開,鬓邊的發絲貼在脖頸和臉頰,整個人仿佛才從水裡被撈出來。
饒絮喉嚨幹澀,手掌在地面胡亂摸着帶來的竹筒喝水,“真不知道每年五六月份村裡那些人是怎麼捉住的魚。”
魚肉雖然沒有豬肉那般頂用有油水,但好歹也是個菜,偶爾當頓添頭也好,因此每年河裡的遊魚長大後,村裡的那些年輕漢子都要下水摸魚,她還在饒家的時候,饒興文和饒興武就是兩個抓魚的好手,下水從不走空。
她沒過多思量,休息夠了眼瞧着時辰也不早了,将地上的幾條小魚用藤蔓捆在一起丢進背簍裡,又把那些野菜和豬草丢進去,最後提着兩捆柴火下山。
豬草是她打給李三叔家的,野菜也分成三份,一份給李三叔一份給陶嬸。她先回家換了身衣裳,将東西都送過去後又去河邊把這兩日的髒衣服洗幹淨晾好,等一切忙完就到了申時。
她洗了把臉從櫃子裡摸出幾文錢和碗來到村頭的唐家。
“柳大娘,我要兩塊豆腐。”
柳婆子接過碗,菜刀一劃,兩塊豆腐就入了碗。
“絮娘你可好久沒來我這兒買過豆腐了,家裡正好還有剩的豆漿,要不我給你盛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