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幾日遊滿果真不再急着去薛師父那裡買豬,當然他也是先去通了聲話的,薛平知道後還特地對着他誇了饒絮一回。
“我之前就擔心這事,要是在鎮上有片瓦遮頭還好說,不用鎮上村裡來回跑,你每天光走路都得花費上兩三個時辰,眼看着就要入夏了,鐵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住。現如今你媳婦心裡比你有數有主意,也能管住你,那就行了。”
遊滿撓着頭滿臉笑意。
薛平一瞅見他這副不值錢的模樣就沒話說,傷眼睛似的揮了揮手,“趕緊回吧,我養豬的生意也做了好幾年了,往年鎮上都吃得下,今年也沒問題,不用擔心我。”
遊滿回過神來,連忙将饒絮特意做的幾道小菜和剛熏好的臘肉遞過去。
薛平也不推辭,他是遊滿的師父,徒弟有孝敬那是天經地義的。
“改明兒得閑了和你媳婦說一聲,來找我和老秦說說話。”他話說的正經,但表情卻擠眉弄眼的,遊滿頓時反應過來,說話是假,喝兩盅酒才是真,不過得瞞着師母,所以幹脆讓他連饒絮也不要告訴。
老秦也笑他老不正經,“小心嫂子聞到你身上的酒味,到時候被趕出來,可别叫我收留你。”
薛平噓了他一聲,三兩下把人轟出去了,遊滿見狀也不久留,殺豬的活兒輕松了卻不代表家裡沒其他的事,看着天色陰了許多緊趕慢趕的回了家。
他前腳剛到家後腳就飄起了細雨,兩人都沒在意這雨,春夏日的時候山中多雷雨是常事,下了雨田裡的稻米和山裡的野菜才能長起來,天氣也會涼快一些。
雨大起來的時候是半夜,因天色陰沉得厲害,點起油燈也看不清晰,饒絮和遊滿早早就休息了。大約子時,漆黑的夜空忽然劃過一道亮光,照亮了沉寂的山林,轟隆隆的聲響緊随其後,持續了半刻鐘之久。
豆大的雨珠噼裡啪啦打在瓦片和茅草上,順着屋脊嘩啦啦的滴在地面,眨眼間風雨大作。
饒絮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下意識往旁邊一模,空蕩蕩的,她猛然就清醒過來翻身坐起。
“被雨吵醒了?”遊滿聽見動靜從窗邊走過來,安撫地摸了摸她垂下來的發絲,“屋頂我之前新鋪了瓦片,不會漏雨,快睡吧。”
“廚房和柴房那邊呢?”饒絮揉了下眼睛,靠在他肩上打了個哈欠,“你是不是也被雷電吵醒了?”
“應該沒事,我還是過去看看。”遊滿說着也不自信起來,柴房無所謂但廚房那邊還放了米糧和肉蔬,之前剩下的十來斤肉也堆在盆裡,他随手披上外衣,拿着桌上油燈準備出門,“你别出來,當心淋了雨不舒服。”
饒絮打開窗戶縫看着遊滿從屋檐下繞去廚房,屋檐下的台階早被雨水打濕,夜間的寒風裹挾着雨水撲面而來,黃豆大小的火苗搖曳幾近熄滅。
遊滿擡手遮了下油燈,步履極快地朝着廚房過去,身上的外衣在剛出門的刹那就被風雨澆濕,他也沒工夫管,進了廚房後舉着油燈四處看了一遍,隻見有幾處地面已經變得濕漉漉的。
他歎了口氣将油燈放下,把豬肉和蔬菜以及掉在爐竈上方的熏肉都放進櫥櫃裡,再拿了個筲箕蓋在上面,确保不會被雨水打濕後匆匆轉身出門。
一道光照亮天際,随後一道悶雷響起,“咔擦”“轟隆”的聲音來回交替,即便饒絮站在屋内,看見這番動靜也忍不住心驚膽戰,隻覺得天空都快被撕裂,她心裡惴惴,剛準備關上窗戶,震耳欲聾的一道驚雷就響在耳邊。
遊滿疾步進屋,顧不得身上濡濕趕緊把饒絮抱在懷裡,“沒事,估計是劈到山裡樹木了,明天雨停了我去看看。”
饒絮搖頭,拽着他的衣角,“算了。”
知道饒絮害怕,遊滿也不敢輕易入睡,直到親耳聽見人的呼吸漸漸平穩,他懸起的心方才慢慢落下,聽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他想起方才的事按了按額頭,舒了口氣,也沉沉睡去。
翌日天明,雨洗過後的山林和大地纖塵不染,放眼望去一片碧綠盎然,鳥雀夏蟬也漸漸蘇醒。
遊滿睡得不甚安穩,幾乎是天剛亮就睜開眼,起身去了廚房和柴房查看情況,廚房昨晚被他搶救了一番情況尚好,倒是柴房那邊,這段時日撿的幹柴和劈的柴火幾乎都被打濕了。
院壩裡更是泥濘一片,這裡本來就是村中給孤寡老人起的房子,自然不會有多精心,他住進來後也隻修繕了屋頂和圍牆,疏忽了地面,而且之前也隻下過蒙蒙細雨和小雪,導緻昨夜一場大雨沖刷後,院壩裡幾乎是東一個坑西一個水窪,一腳下去能有半腳的泥,鞋襪褲腳都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