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絮輕輕擡眸,視線落在他專注的神情上,心底一動,本就因生火而發熱的臉頰更是滾燙。
“先别做飯了,等晚些天氣涼下來了,我和你一起做。”
饒絮隐約抓到些什麼,試探性的道:“也不是很熱,我都習慣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要是回來還餓肚子,那多難受啊!”
“我不餓,而且隻是晚些吃,這會兒廚房那麼熱還要生火炒菜,你要是中暑熱了怎麼辦?什麼都沒有你的身體重要。”
饒絮咬着唇,自言自語道:“是啊,要是中了暑熱怎麼辦?”
她頓了頓看向遊滿,輕聲道:“我也擔心。”
遊滿給她擦汗的手一滞,“你,我——”
“你現在在家,我也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還擔心我的身體。”饒絮伸手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慢聲道:“那你在外面大太陽底下到處跑,我也是一樣的,很擔心很擔心。”
遊滿語塞,他本就不是一個能說會道的人,尤其對上饒絮的時候更稱得上笨嘴拙舌,支吾半天也沒說個囫囵話。
“那,”饒絮捏了捏他手掌心,“我們先不攢錢起新房,先買頭牲口給你的闆車,好不好?”
遊滿還能有什麼話說,隻能點了點頭。
所謂打鐵要趁熱,翌日清晨饒絮就拉着遊滿去了鎮上買賣牲口的騾馬市,因為牛馬騾子聚集在一處的味道難聞,因此距離他們常去的集市較遠,幾乎在靠近鎮子邊緣的地方。
還未走近,二人就聽見了牛馬嘶鳴的聲音和牲口糞便的味道,再被日光一曬,别提多讓人頭昏腦漲了。
馬這種牲口在他們鎮上是不常見的,整個騾馬市集裡也就能看見三四匹,單獨隔出來個寬敞的馬圈,被夥計小心翼翼的照料着,吃的草料喂的水都要好一些,半點不敢讓它們有損傷。
牛則要多些,大約有一二十頭,最多的要數驢和騾子,走上幾步就能看見幾頭驢騾關在圈裡,它們才是農戶家最常使用,也能夠買得起的牲口。
“兩位來瞧瞧我們家這頭驢騾,剛滿三歲,正是壯年的時候,買回去起碼能給您家幹二十年的活。”夥計眼睛尖,他們二人剛走過來,視線還沒朝驢和騾子看過去,就被夥計叫住了。
驢騾乃是驢子所生,繼承了一部分驢和馬的優點,食量一般,力氣較大,脾氣也溫順。
饒絮有些心動,但并未表現出來,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驢騾旁邊那頭牲口。
夥計察顔觀色忙道:“這是馬騾,兩歲半左右,買回去就能幹活,力量大還聰明,價格也不貴。”
“這邊還有驢子,都是四五歲左右,幹活是一等一的,您買回去絕對不虧本,不僅能耕地,用來駕車駝東西都好。”
“分别都是什麼價?”饒絮問了句。
夥計笑了笑,“馬騾要七貫,驢騾六貫六錢,驢子六貫。”
都不便宜。饒絮擡頭看了眼自打進來就故意垮着臉唬人的遊滿,好聲好氣的,“你覺得怎麼樣?”
“貴了些,我們再看看吧。”說着就要拉饒絮往前走,這邊市集賣騾馬的十來家,貨比三家選個便宜的不是問題。
“哎客人且慢,我家的騾子和驢已經是整個市集最為便宜的,您二位就是再往裡走可也找不到這麼好的牲口了。”夥計忙不疊的喊住人,掰開驢子的牙齒給他們看,四肢和周身都讓摸了一遍,“您看看,我們平時喂的都是好草料,半點沒虧待,裡面有幾家就不盡然了,偶爾還要摻些病驢壞騾子進來。”
遊滿端着張嚴肅臉,“再便宜些,這頭驢五貫五錢銀子,我們就買。”
夥計嘶了聲,“客人您這是不給小的活路啊,這都是掌櫃定的價,我們哪能輕易便宜。”他說着看向饒絮,“這位娘子,您來說句公道話,這驢我可真沒叫價,都是頂頂便宜頂頂好的。”
饒絮放佛受不住他這話似的,為難的看了眼遊滿,拉拉衣袖,“要不我們就買這頭驢吧?”
遊滿眼一瞪,粗聲粗氣道:“哪來的銅闆?多出的幾百文怎麼給,婦道人家就是心軟,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
夥計左看看右看看,眼瞅着饒絮眼圈都要紅了,遊滿仍舊沒有個好臉色,心知讓做媳婦的勸勸自家夫婿的主意是黃了,他又不願意失去這單開門紅,咬咬牙糾結了半晌。
“這樣吧,這頭驢您給五貫八錢銀子,您就帶走,怎麼樣?”
饒絮低着頭輕輕啜泣了兩聲,遊滿滿臉不耐煩的啧了下,僵持了片刻後還是掏出五貫八錢銅闆遞過去,接過夥計遞來的繩子。
“您等等,我去店裡給您拿契書。”
待那夥計轉身進了鋪子,饒絮也微微擡頭看向遊滿,眼角哪裡有半滴淚珠,反而眉尾輕輕揚起,都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