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娥推了他手臂一把,“死腦筋,你去找二弟幹什麼,我看他們如今日子過得紅火,日後說不準還要他們幫忙送我們小榆兒去讀書。我的意思是,你不如哪天去探探爹的話摸摸底,好歹拿些銀子回來,總不能真把家底都給了廢物老三,讓我們娘幾個餓肚子啊!”
遊豐一臉猶豫,遲疑半天。
錢娥眼珠子一轉,抱着閨女低頭默默掉起淚來。
許是母女連心,剛才安靜下來的嬰兒頓時又張開嘴大哭起來。
遊榆也走到錢娥身邊牽着她的衣角昂着小臉看向遊豐。
遊豐哪裡頂得住,當即點頭如搗蒜,把這事答應了。錢娥這才破涕為笑,将孩子交給他,擦幹臉出門去做飯。
饒絮自然不知道遊家居然因為他們買了驢就又鬧了起來,關系更加惡劣,不過就算知道了想來也不會如何在意。
遊滿清早就和李三叔幾人下了地,饒絮午時初做好飯菜送去,田桂花剛好也過來送飯,兩人站在樹蔭底下說話。
“好些人都來找我打聽,想知道你們究竟怎麼掙的錢,還一個勁兒問遊家那邊有沒有給你們送銀子。”田桂花嘴角一撇,譏笑起來,“也不看看楊氏把錢抓得有多緊,但凡拿出來一個子,她就能鬧得天翻地覆。”
饒絮帶着鬥笠遮陽,手裡還拿着個竹編的小蒲扇扇着風,也笑了起來,“嬸子直說了呗,還能怎麼掙錢,起早貪黑的幹活,也不看看我們遊滿這幾個月有多累,人都曬黑了許多,夜裡不點燈都看不見人,鞋子都磨爛了一雙,腳下這雙估計也快了。”
“哪兒來的小扇子?”田桂花這話剛一出口就會過意來,“滿小子給你做的?你們如今感情越來越好,我和你叔也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剛開始那兩月,他整日整夜的提着心,生怕你們兩個磨合不好過不下去,白耽誤你的名聲。”
田桂花說起話來就停不下,饒絮也聽個樂呵并不打斷,然而說着說着這話就偏了。
“你關伯母家的兒媳婦都有三四個月的身孕了,你比她成親還早些,怎麼還沒有消息?”
饒絮語滞,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不是嬸子要多話,你們兩個上頭沒長輩看着,少不得我張嘴問問。你和滿小子成親也半年多了,感情也好,是怎麼個打算?”田桂花是真把饒絮當親閨女看,拉着人小聲道:“我那裡有個年輕時吃的偏方,等回過頭我拿給你,趁着年輕生懷都容易些,要是哪裡不好也趁早調理。”
“嬸子,”饒絮頗有些不能承受這份好意,勉強笑着,“我和他都還年輕,沒想過孩子的事。”
“這是怎麼說?”
“我們現如今還住着村裡建的舊屋,掙得那點子錢都拿去買驢了,田也隻有三畝剛夠吃喝,沒房沒家底,生個孩子出來陪我們一起吃苦不成?”饒絮也拿她當親近長輩,話也不含糊,直白道:“您定然是要說養孩子費不了多少銀子,一口吃一口喝慢慢就拉扯大了,但我和遊滿從前日子都過得苦,我還好些,前十年有爹娘護着,但遊滿就沒一日清閑安逸過,我們不想孩子過和我們以前一樣的日子。”
田桂花皺眉,“那難不成日子不好起來,你們兩個就不生孩子了?”
“總好過來到世上吃苦。”
田桂花戳了戳她額頭,“從哪來的這些幺蛾子念頭?你不想生,滿小子又是怎麼想的,他難道不想孩子傳宗接代?”
饒絮嘟囔了聲。
田桂花沒聽清,拍了下她手臂,“大點聲。”
“沒錢沒地沒房,有什麼好傳宗接代的,接家裡那幾個破碗和爛木桌子不成?”
眼見李盛和遊滿李春山幾人戴着草帽扛着鋤頭過來,田桂花輕擰了下她胳膊,叮囑道:“這話你同我說也就罷了,可别傳出去,免得到時候滿小子聽了難受,村裡人也議論。”
饒絮悶不吭聲點點頭。
遊滿走過來,被田嬸以一種憐憫的目光審視了半晌,他還以為對方有話要說,誰知道欲言又止的走了。
“怎麼了,和田嬸說什麼不開心了?”遊滿一頭霧水,在饒絮眼前揮了揮手招惹她,“不是說别來嗎,我自個兒回去吃飯就行,太陽毒得很,當心被曬傷了。”
“我在家裡也沒什麼事,還不如來給你送飯,也能說說話。”饒絮一邊說一邊将飯菜從竹籃裡端出來,盛夏心裡燥容易什麼都吃不下,她做了一葷一素還煮了綠豆湯,一直放在水裡浸着,臨出門時才取出來,這會兒也不算太熱。
“三叔說得趁着天晴趕緊把稻子割了,要是後面下雨就不好了。”遊滿抹了汗就湊過去黏她,“你還沒說方才和嬸子說什麼了,剛我過來的時候臉色不好。”
“先吃飯,吃完飯了和你說。”饒絮嫌他渾身汗味,卻又忍不住臉上的笑,“哪有你這樣刨根究底的,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