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絮從廚房鋪着舊布的竹籃裡摸出幾個雞蛋,又在梁下切了塊拳頭大小的臘肉,用油紙包上系好遞給田桂花。
“我上回聽香柳說春林哥也要說親了,可看好是哪家姑娘了嗎?”
田桂花推了把,聞言一笑,“那丫頭嘴上就沒個把門的,虧得是告訴你。是我娘家村子的姑娘,聽我嫂子說人又勤快又能幹,長得也好,配我們家春林還算是委屈了,預備着等過了十五就互相見一面,要是使得就定下來,要是瞧不中也不耽誤人家。”
饒絮趁她說話的工夫把東西硬塞了過去,“我看春林哥去年卯着勁兒在幹活,有力氣又肯吃苦,也沒那些不好的習慣,哪有什麼配不上。”眼瞅着田桂花還想和她掰扯,她擡手阻攔,笑道:“這是給嫂子和孩子補身體的,嬸子你别和我推來推去了,可惜年前賣了一籃子雞蛋,又給薇娘送了一些過去,又吃了些,隻攢到這麼幾個,否則我才不會這麼小氣。”
田桂花和李盛上頭還有個老人,雖說是在李盛大哥那邊養着,但逢年過節也得表表孝意,好容易攢錢給大兒子娶了媳婦,如今有了孩子又是一筆開銷,老二的親事要是能說定,聘銀和席面錢至少也得六七貫,還有李香柳的嫁妝銀,算下來十幾貫都打不住。因此他們家雖然個個都勤快幹活,但日子仍舊過得緊巴巴,都得把錢留在刀刃上。
田桂花唉了聲,“你和滿小子不是要起房子嗎?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這些東西留下給自己吃,也能省幾文。”
“嬸子,我正打算和你商量這件事呢。”饒絮挽着她的手到堂屋裡坐着烤火,“起房子也不可能讓遊滿一個人幹,趁着地裡還不忙,我們想在村裡找幾個人,每天包一頓午飯給十文工錢,不知道春山哥春林哥有沒有時間?”
“怎麼沒有!”田桂花一拍大腿,“春山媳婦兒四五月就要生産,孩子出生前他就擱家裡打轉下地哪兒也不去,至于春林,剛過完年鎮上也沒招工的店家,兩兄弟都空着,不過給自家妹子幫忙要什麼工錢呐,給包頓飯就得了。”
饒絮笑道:“那可不成!這又不是什麼輕松事,别的人都給工錢,要是不給春山哥他們,我和遊滿成什麼人了,專坑自家的白眼狼?”
眼看田桂花還要再說,饒絮也心知對方是在為自己着想,然而有來有往關系才能長久,總不能老是一方吃虧。
她沒讓田桂花再拒絕下去,田桂花也看懂她的意思,同時也明白過來他們手裡應該還有些餘錢,不至于到捉襟見肘的地步,頓時松了一口氣,和饒絮叮囑了幾句起房子的注意事項。
首先就是要确定房子的大體規模,要幾間屋子,每間屋子用來做什麼,前後要不要小院,周圍要不要籬笆圍牆,豬圈和牲口棚要不要搭,磚頭要去哪裡買,都是愁腦袋的事。
收拾好了空地後,饒絮遊滿就着這些事頭疼了兩天,又去村裡修的比較好的幾戶人家瞧了瞧,終于敲定下來。
他們就兩個人住,屋子不必造太多,一間待客用的堂屋和自己住的卧室,東西兩處廂房,這樣即便有客人上門也有歇腳休息的地方,再有廚房和茅房,牲口棚和豬圈也是必備的,後院的小菜園子也不能少。
既确定好了房子規模,遊滿便去找村長說了相關事宜,李保看過後也覺得不錯,雖不是他們村裡頂好的,但規規整整看着就舒服。
“幫忙的人你自己找,還是我這邊說話?”
“我們自己來吧,阿絮她已經找了春山春林,另外再湊幾個能幹活的就行。”
李保也沒反對,這種活找關系親近的人原是常理,村裡都是這麼行事,誰也說不出酸話來。
等到十五一過,遊滿就到處找石料和木料,他在這上面欠缺經驗,眼力不夠,少不得要拜托李大伯和村長的大兒子李岱,村裡有人建新房他們都會去搭把手,早練出來了,誰家鋪子有好料大緻要用多少心裡都有數,幾人在鎮上和附近村子跑了四五日,才定好料子,這就已經花出去至少四貫錢了。
村裡有會看一些風水的老人,也被請過來走了幾圈,掐指一算,定好牆門竈房的位置,又擇定了黃道吉日破土動工。
二十四日,除了李春山李春林兩兄弟,遊滿還找了李文海李文河,伍嬸的兒子,石大叔的兒子李慶,杜伯母的兩個兒子,李春山大伯父家的堂哥,再有黃雁嬸子的兒子,攏共十個人,都是壯小夥子,吃了早食就三三兩兩過來。
遊滿點了串炮竹,噼裡啪啦聲響,十來個年輕漢子拿着鋤頭鏟子等工具就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沒一會兒他自己也加了進去。
饒絮捂着耳朵也看了會兒熱鬧,等到巳時左右,她才笑盈盈的挽着李香柳回到家中給衆人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