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立于巴黎上空。
不能說是不耐煩或者生氣,魏爾倫連訓練出的、慣有的微笑都沒有力氣擡起,倍感失望地望向被雲層遮蔽的夜空。
[即使是一張紙,也要愚弄我嗎?]
在将那句話寫下之後,作為【書】中一頁的存在,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将他吸納至這個地方。
而意外出現了,他并沒有消失,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存在,甚至連人的軀殼都不再擁有。
他隻是一隻漂浮的“金色幽靈”,正如蘭波曾經存在過的模樣,懷抱着隻有自己記得的片段,用着固定的模式去面對任何人。
現在的他與“獸”又有什麼區别呢?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再沒有精力去面對世界,實施那狂暴的憎恨......
“無論如何,隻要完成最後一步。”
隻需要找出自己存在的原因,然後毫不留情地熄滅就好,一切的一切都會歸于圓滿。
魏爾倫不再沉淪于失望,他縱身一躍,落至斑斓的燈光中。
時隔許久,他有些想見那個逝去的人。
魏爾倫足夠幸運,【通靈者】的房子還位于原處。窗中有燈光,證明着活人存在的痕迹。
玻璃因為内外溫差産生點點水霧。他站在那裡不禁猜想,如果有人走進去,定然會覺得裡面是個熱浪翻滾的大火爐。
不走運的是,【通靈者】發現了他。
真是奇怪,明明在他成為“暗殺王”之前,早已學會了收斂自己的蹤迹。可就算如此,年輕的【通靈者】居然還能将他發現。
而且他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将自己當成還有身體的時候,與【通靈者】上演這樣一場滑稽的追逐戲。
[蘭波還是和以前一樣。]
警惕、怕冷、反應迅速到無可挑剔,完全是一副冷酷無情的、精英諜報員的模樣。
魏爾倫忍不住将【通靈者】與那最後祝福着自己的“蘭堂”對比,而後他發現蘭波在法國生活的幾年中,并沒有什麼特别大的變化。
不過,這是他本來的模樣。
确認過蘭波那邊并沒有異樣也沒有線索後,魏爾倫不再去看他。
即使他這個模樣與常人并沒有什麼區别,但那些能力各異的超越者,自然有自己的方式去感知,等到他被确認為殘存記憶的異能體時......
巴黎算不上安全。
全世界稀有的超越者,居然能在此地超過一手之數,那就意味着魏爾倫隻要随便走走,就能踩到“地雷”。
唯有天空是他的領域。
魏爾倫觸及到巴黎邊緣,他并沒有什麼頭緒,但這不妨礙他的逃避心理。
去往一個無人知曉的荒郊野外也好、金碧輝煌的殿堂也好、在海裡被魚群穿過也好......他如此确定地想抹除自己的存在,哪怕會需要很多時間。
然而,事與願違,臨到觸手可及的巴黎邊緣,身上傳來的牽絆敢止住了行動。
魏爾倫錯愕地想要往前走,發現身體紋絲不動,哪怕使用【重力】去将自己往外拔,也根本無法在巴黎的邊界往外挪動半分。
魏爾倫的嘴角往下落了幾分。
———他被困在這個想要逃離的地方了。
◆
與魏爾倫途經的繁華路徑格外不同,一個坐落在郊區中的破舊孤兒院裡,在一個星期前,出現了一個新的孩子。
他是在一個夜晚悄悄到來的。
那時,他衣衫單薄,若是無人發現,或許會溺斃于晚風中。
“那個孩子說自己叫尼古拉......不過,這樣漂亮的孩子居然會被抛棄,聽起來真是不可思議。”
哪怕是那忙于生計的院長,也會在見到小尼古拉的第一眼将他記住,原因無他———那實在是個美麗的孩子,還有着淺金色的發絲與海洋藍的眼睛。若不是大部分人在這種戰況下自顧不暇,想來小尼古拉早就被領養走了。
陽光透過方形窗框的彩色玻璃,貼着接近的桌子,形成斑駁陸離的光影。
院長極為憂慮地看着外面和諧中透露着一點不和諧的場景。
此時,小尼古拉正一個人靠坐在充滿歲月痕迹的、巴黎灰石砌成的牆體上,看着其他孩子們玩耍。
可别誤會,并不是沒有人想與小尼古拉交談過。
但說完話後他們就要面對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哪怕他再漂亮,其他人也不免會感覺到膽寒,就膽怯地自行退去了。
然而,小尼古拉同樣也不明白,為什麼總有人跑過來與他說些不懂的話。
譬如此時。
一個并不算得上高大,卻仍能籠罩小尼古拉的身影,穿過長廊走來。
“看了這麼久,為什麼不上去和他們一起玩耍?”
似乎是為了方便,院長常年戴着圍裙,也很少換下棕色的衣物,可這并不能将她慈愛的笑容染成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