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者】輕輕往桌上扣兩下,喚醒了正在忙碌的同僚的注意,他是想來拿結果的。
“按照你的說法,現在巴黎出現了一個立場不定的新超越者。總局内并沒有查到備案。”
特殊戰力總局的同僚,神色嚴肅。
【通靈者】大概對這位逃脫者的實力有些估計,但也錯誤地将那“消失”當成某種異能力的作用。
“空間?重力?精神?”
“無法确定。”
【通靈者】看見對方的眼睛落在桌子上、眉毛擰緊成一座山峰。
作為戰力不足的情報人員,同僚神色凝重地與電話的另一頭溝通,将事情敲定。
“麻煩您了,【通靈者】。”
他的眼前站着最适合的人選。
“嗯。”
【通靈者】早有所料。
他走出特殊戰力總局,卻并不打算回家。
【通靈者】的假期在他的強烈要求下,變成了另一個要花費許久時間的任務。
他不覺得這是加班,他還待在巴黎,隻是在任務途中,為了避免民衆恐慌,需要注意【彩畫集】的使用。
而且......他非常在意。
因此,在【通靈者】嚴苛的搜查下,金色的身影于是出現在大街小巷。
扮作紳士混入人群、用虛假的樣貌談笑風生、在咖啡館中不緊不慢地看着報紙、坐在房頂的平台旁......魏爾倫穿梭在巴黎,無處不在,卻無法被發現。
他感覺到極度的麻煩。
【通靈者】是評價極高的諜報員,在異能力的加持下,他的搜查堪稱鋪天蓋地。
魏爾倫恍然間覺得自己還在牧神麾下、面對所有人布下的網羅。
這種既視感讓他反胃到想要幹嘔,甚至煩躁到想要剁碎在他面前的人———但是,這是唯一的、絕對不可以做的事情。
[蘭波......我虧欠的親友,還有他視為榮耀的法蘭西。]
魏爾倫凝望天空。
他有些後悔自己被一時的沖動左右,不然也不至于被糾纏得那樣緊。好在他了解蘭波,依靠之前的經驗,能花費心思做出些“誘餌”。
[......纏得太緊了。]
話雖如此,魏爾倫還是有些累,他斜靠在灰牆的陰影處。
明明隻是落在郊區的住宅,旁邊卻傳來孩童吵鬧聲,這讓耗費許多精力的他有些分神。
于是,魏爾倫無所謂地将目光移向聲源處———一群聒噪的人類幼崽,當然也有安靜的,那是孩子群外的另一個孩子。
等等,那個孩子......
[他是?!]
魏爾倫看見了小尼古拉。
他的瞳孔緊縮、表情一瞬間變得陰冷,哪怕有北歐神明般的面容打底,也叫人不敢直視。
而這樣的變化,僅僅是因為那孩子的存在———他令魏爾倫一瞬間懷疑自己是否真正在【書】上寫下願望。
◆
“尼古拉、尼古拉......”
尼古拉在輕快的呼喚聲中蘇醒,他毫無恍惚地醒來。
光線刺目,他不願意合上眼睛。
中庭,跟着傑羅姆來到這裡聚集的小尼古拉,其實在間歇性放空中忽略了部分消息。
但他看見伊蓮娜嘴角帶笑———她換下了原來那身适合幹活的裝扮,把自己變得更加得體了一些。這足以說明什麼,比如,即将會有客人到來。
如果結合他們所處的地點,重要的客人也無非就那幾種:捐獻物資的好心人、想要領養孩子的人。
在他思索間,伊蓮娜轉頭去往需要經過一個拐角的大門口。
[領養......]
尼古拉将思緒漫無邊際地放在這裡,他莫名其妙地對這個詞有些抗拒———或許是聯想到另一個詞“監護”,于是便覺得自己不太自由了。
孩子們在因為興奮而喧鬧,他慢吞吞地挪到少有人的地方,便也面前得了個清淨。
[或許也不錯?比起這裡......更安靜一些,巴黎的情況、我的年齡......]
沒人教過他該做什麼,但他自覺地、習以為常地分析起現狀。
而正當小尼古拉思考時,他突兀地感覺到順着脊背往上爬的驚悚感。
———是什麼在盯住他的脖頸、後心、後腦,用比毒蛇還要薄涼的視線?
小尼古拉不知道。
但這種感覺讓他雖表情沒什麼波動,内心卻有些草木皆兵,當一種輕飄飄的觸感壓在他的頭發上時,他快速往頭上一摸,才發現是片掉落的葉子。
他的動作并沒有引起其他孩子的注意,因為其他人都聚在一塊商讨着即将到來的人會是怎樣的。
伊蓮娜終于回來了,她的身邊跟着兩位客人。
尼古拉看見一對年輕的夫妻。
其中的丈夫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藍色雙排扣大衣,大衣上有精緻的金屬紐扣與肩章。
妻子穿着精緻的墨綠色連衣裙,她還佩戴了同色系的帽子、手套、項鍊,為其添色不少。
“請進。”
尼古拉于是聽見伊蓮娜有些恭敬的聲音,還有身邊的“麻雀”們的叽叽喳喳。
年輕的夫婦......他們的目的顯而易見。尼古拉并不認為自己會那麼巧合被帶走,于是不甚在意。
從他們華貴的衣着便可以看出,這一定是有資産的家庭,跟着他們的孩子哪怕會面臨輕視,但也不會在物質上有所虧待。
随後,尼古拉感覺前面變得擁擠———有人正期待地往前挪着,企圖将這對客人的視野全部占據。
這是極為正常的事情,哪怕來的人身上打着補丁,他們也會紛紛期待着童話故事中的“愛”,更别說這是一看就不錯的選擇。
[好吵......好冷......]
尼古拉摸着自己的胳膊,棉衣層下是應激後變得冰涼的身體。他身上被兩種複雜的感覺保溫着,熱鬧的情緒已經被恐慌侵蝕,他對惡意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