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爾倫的算盤落了空。
新來的家庭教師居然也是一位異能者,她繼續往前走。空中微弱的風暴就此消散。
越走近,越能瞧見她的模樣。
是一個格外高挑的女子,朝下的眼尾與高挺的鼻梁頂起大理石般的威嚴,微笑着的嘴與笑紋卻恰好中和了這種感覺。
“真是驚喜,我不知道自己的新學生,竟然有些小小的特殊點。”
她拉起尼古拉的胳膊,一同坐在旁邊尚且安好的椅子上。
“你可以稱呼我為貝特朗老師,我将負責教授你古典文學。”
“貝特朗老師。”尼古拉遲疑半晌,說道:“您似乎對異能很熟悉。”
“是的,事實上,你們的存在并不是隐秘的事情。”
貝朗特寬容地回答。
若是常年徘徊于社交場合的貴族,定然知曉“異能”可以充做社交的“時尚單品”,當然,前提是他們的異能無法造成危險。
以尼古拉的情況看來,他顯然不是什麼能自我控制的、不具有殺傷力的花瓶。
貝朗特其實該把他上報才好。
“......很多嗎?異能者。”
尼古拉并不認為【重力】是自己的異能,因此有些擔憂這人會将自己所見的一切透露出去。
畢竟,哪怕被抓走,他也冤枉得沒辦法用出,更得瞧着魏爾倫是否配合———這還不如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
他撐起冷漠的模樣,其實與日常沒什麼差别,盯着貝特朗。
“不,并不多......”
魏爾倫也在盯着貝特朗,他回憶起之前是否在特殊戰力總局看過這個人。
[貝特朗?這張臉,有點印象......不,應該是另一個名字。]
他對法蘭西的異能者印象不深,但出于任務需要,還是記住過一些人。
在他分神的時間裡,與他相似的孩子已經與貝特朗立下互不告密的約定。
“是的,我不會說出去。”
“......”
“我可不想丢了這份工作,請别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
不管怎樣,尼古拉在魏爾倫看來還是太愚蠢。
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在臉上,讓人随随便便就能猜測想法———這要是個普通的孩子倒是無所謂,但尼古拉可能是過去的自己。
[不是一個人格式嗎?在我之前的......或許編輯過。]
魏爾倫思考起另一種可能。
以這種方向猜想,那他們的聯系可能就隻産生于同一個身體。
“好了,明天見。”
她伸出手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友善地與尼古拉道别。
臨近開門時,她還謹慎地隻開一道小小的縫隙,從中鑽出去,瞬息之間,就将門再度關上。
“咔哒———”
屋内的尼古拉卻沒有就此平息:“你在做什麼?!”
當家庭教師走後,尼古拉的憤怒才得以宣洩,但這聲調卻連尖叫都稱不上,隻能說是語調稍高的問句。
他大概還是讨厭并害怕魏爾倫的。沒人會對一個要殺死自己的人有什麼好态度。
“無趣的對白。”
魏爾倫仍高高坐在書架上,他甚至于在剛才都不屑于挪動位置,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白手套開始消散。
“幸運且幼稚的小鬼。”
随着魏爾倫翻動着手掌,尼古拉身邊再次湧動這【重力】造成的風暴。
半個手掌慢慢消散,魏爾倫發覺連自己也難以用出異能。
尼古拉不明所以地皺眉看着他,眼中閃過不易發覺的暗紅色光芒。
“隻能到這種程度嗎。”
魏爾倫喃喃自語。
看來,留存了記憶的異能體,能幹涉的事情實在有限。
大概是白天被魏爾倫挑起的情緒作祟,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越思考越生氣。
身體越發疲憊,精神越發清醒,拉扯之中,尼古拉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
他開始做夢了。
這是一件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因為尼古拉此前從不知曉夢境的模樣。
最開始是一個狹窄的通道......他漫步在樓梯間,一節一節地往上走。前方的門在一片黑暗中散發着刺眼的光亮。
打開它後,陳舊的畫面開始出現。
目之所及,像是老舊的卡帶,連播放時的畫面都閃爍着馬賽克的光芒,東一片西一片地遮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