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仍有一半被支撐着，于是巴黎還順着他們的力道挂着，像一片被往下撕扯的帷幕。

不用再躲了，雨果示意蘭波将他放下。

“你是誰?”雨果站回地面，背脊挺得筆直。

“我是法蘭西諜報員【通靈者】，您的後輩。”【通靈者】舉起綠蛇，“他是我的臨時搭檔，馬拉美。”

綠蛇悠悠醒來，神色萎靡。

“那麼，他呢？”雨果目光一轉，鎖定還沒來得及離開的人，“我不記得在離開之前，法蘭西研究了這些，一個異能體?”

果然，沒躲過。

魏爾倫一直在看【通靈者】，遺憾的是，他沒看到什麼明顯的表情變化。

［明明昨天還......］

大概，這就是優秀諜報員的素質，将一切任務中涉及的記憶抛去，隻剩下理智，像量尺一樣橫在每個人身上。

“他在任務中幫助了我們，”【通靈者】斟酌着開口，“而且，法蘭西并沒有研究異能體。”

收編?是這個意思。

魏爾倫頂着三束目光，知道接下來就會有人提條件———就算沒展現出自己的實力，光是“異能體”就足夠他們研究了。

“你随意。”雨果默認了【通靈者】的想法，将注意力轉移到另一邊未塌陷的天空。

果然是【通靈者】站出來，詢問他的意見，或許還帶着一點脅迫的意味：“你的服飾是法國風格?我以前沒在資料裡見過你，但是，感謝你在特異點中的幫助......”

【通靈者】認識到魏爾倫不是他們的同伴，卻也不認為他是敵人。

魏爾倫聽着官腔的說辭，心中有些疲倦。

“一臉犯困的表情，【通靈者】你直接用【彩畫集】把他帶走就好了。”綠蛇開始撺掇。

“馬拉美—”

【通靈者】警告似地呼喚它的名字。但是，他沒有堅決地拒絕綠蛇的提議。

令人厭煩的冷漠。

“你以為，我隻能和你們走？”魏爾倫聽着，突兀地發出一聲悶笑。

這可能是他回來之後，笑得最真心實意的樣子。曾經學習的禮節早已被仍到九霄雲外，他嘴角上揚到危險的弧度。

魏爾倫的眼神卻是冷的，如同傾瀉不停的暴雨。

“很奇怪的精神波動......”綠蛇附在兩人耳邊，“一瞬間像爆發的火山，下一秒就平靜下來，又往山谷下墜......這家夥，可能有精神病?這也太不穩定了......”

真糟糕，魏爾倫将現在的蘭波與“實驗室廢墟上的蘭波”重合了。

雖然他在最開始落筆的時候，就知道蘭波還會是老樣子，但現在還是有些難受。

“法蘭西會為你提供庇護......”【通靈者】仍不死心，想要說服魏爾倫。

引線徹底點燃。

“你到底為什麼會認為，這些對我有吸引力？”魏爾倫過于生氣，這反而讓他變得平靜。

“一個人形的異能體，到了軍方或者特殊戰力總局的手裡，又怎麼可能逃脫被研究的結局？他們會發現我不會死亡的本質，然後，嘗試着複制我，制造出一批不死不滅的軍隊......甚至是你們，他們會在擁有力量的下一秒，鏟除不受控制的異能者！”

“我會幫你隐瞞。”【通靈者】不知道為何如此堅決。

“你會隐瞞，那他們呢？”魏爾倫的視線掃過雨果和綠蛇。

“他們不會說出去，沒人會發現。”【通靈者】直視着魏爾倫的眼睛。

太傲慢了，假如他的傲慢真的能實現就好了。

不想研究的話，那另外兩人又為何要同意招攬他———明明，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你所描述的美好的法蘭西，到底是現實，還是自己的理想？”

魏爾倫忍無可忍，他不理解自己一個因為罪惡而誕生的非人類，為什麼非要承擔起人類的願望。

看啊，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上來，包括雨果。誰都知道，在戰争下湧動着多少罪惡，又有多少事物被埋葬！

魏爾倫是固執的，他不會聽解釋，也不需要回答。

“我......”【通靈者】想說，那些都會實現，隻要戰争結束。

正在此時，周遭的景象裡浮現出掉渣牆面般連綿不斷的黑色裂縫，并且還在一步步擴大———這意味着英格蘭那邊的異能者，也掙脫了特異點的控制。

雨果回收異能【悲慘世界】。

【通靈者】恢複異能【彩畫集】。

馬拉美恢複異能【骰子一擲】。

......

但是，魏爾倫是異能恢複最快的那個，他趁機将還沒反應過來的三人，用【重力】甩到那塊與外面交界的縫隙裡，随後，自己轉身跳進那片成形的黑洞中。

沒有猶豫，他期待已久。

“再也不見，蘭波—”

雀躍着，心在歡呼。

擁抱黑洞的時候，魏爾倫像回歸天空一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