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訓練異能的辦法。”尼古拉道出自己的目的。
貝朗特小姐抿唇,認真掃視着魏爾倫,随後發出輕笑。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商人都要明碼标價,老師教授課程也需要收獲金錢。更何況是鍛煉異能,這與直接去特殊戰力總局當諜報員也沒什麼差别了。
貝朗特小姐掃過尼古拉的小身闆,意思不言而喻。
“......”
尼古拉還真找不出什麼理由。
“那就這樣吧,反正我也被小仲馬看怕了,你幫我去糊弄一下他。”貝朗特小姐找到了敷衍小孩的好借口。
“?”
尼古拉目露疑惑。
“既然他是想來找異能武器流通的罪魁禍首,你幫他找到不就好了麼?那時候他就能離開了。”
貝朗特小姐“啪—”地一下拍上手掌,一派慫恿的模樣。
時間一長,與尼古拉混熟了,她也沒有了最初大理石雕塑般的端莊,而是變得更符合她的年紀———二十歲上下。
現在,她看起來更像是個會把果醬換成芥末的壞姑娘了。
“隻需要這樣就好了,很簡單,不是麼?”
“哈。”
尼古拉學會了冷笑。
說得簡單。
但對于尼古拉來說,一是要對小仲馬隐瞞異能,二是要有能夠跑出去的機會。
德維爾宅的仆人總是來來往往,連外出都被嚴苛地限制着。
如果他想外出,不僅要經曆瑪格特的盤問,還得被幾個仆人包圍着在大街上走。
無論哪個都很難辦到。
[該怎麼做?]
尼古拉走神地想着。
他幾乎想了一天,連小仲馬都能從他幾乎沒變的表情裡看出他的苦惱。
“你在想什麼?難道是也覺得她很可疑嗎?要不要來幫我盯梢。”
小仲馬提議道。
“不,我不覺得她可疑。”
尼古拉還是一樣的回答。
“你根本沒看出什麼可疑的地方,真是......我得調查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都沒空在晚上溜出去找母親了。”
小仲馬身住大仲馬名下的房子,心卻牽系在身為裁縫的母親身上。
“等等,你是說,你經常從自己家裡溜出去,去看母親?”
尼古拉像是被什麼點醒了。
“對啊!反正‘那個人’很久都不會在家的,我出去了他也不會發現,而且是在晚上......”
小仲馬的聲音漸漸在他耳邊模糊。
尼古拉知道了。
他唯一的機會是———夜晚。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陷入酣眠。沒有人會去刻意敲開尼古拉的門,問他是否睡得安好。
時間一到。
坐在床邊,尼古拉看着仍然昏迷未醒的魏爾倫,深吸一口氣,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将臉用圍巾包裹起來,在衣櫃裡盡量尋找顔色偏暗的衣服。尼古拉緻力于将自己包裹得嚴實,能讓所有人都認不出來。
随後,他從衣櫃旁離開,走到窗簾邊上,将它拉開。高高的玻璃窗足以通過兩三個他這樣大的孩子。
擡腿,踩上窗沿。
拉開玻璃,甯靜的晚風一瞬間撲在臉上,帶來涼爽。
不多想,尼古拉縱身一躍。
兩層樓的高度,地下上一片綠色樹叢,就算摔下去也不會骨折。
引力将他的身體往地面上拉去。
當沒有飛行過的人第一次飛向天空時,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尼古拉現在可以回答。
是拼命阻止最後化為動力的冷風、是眼底一望無盡的土地、是馴服天空的高興與驕傲、是無所拘束的自由自在。
沒有墜落,暗紅色的異能托舉着他的身體,将他高高地送到雲層之上。
而尼古拉真如一個孩子———這是他第一次依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在陳舊的記憶中去飛行。他興奮到眼睛泛起亮光,嘴裡堵着即将出口的小小歡呼。
小小的身影被漆黑的天空吞沒。
他飛遠了,如一隻鳥。
唯有未關閉的窗戶,見證了一場在夜晚時開展的探險。
◆
【通靈者】合理懷疑,馬拉美是因為自己頭疼所以故意報複他。
按理來說,在巴黎境内,應該沒有什麼是需要潛伏的任務。
巧了,馬拉美扔給他一個。
在昨天分神的時候,【通靈者】并沒有發現馬拉美第一時間不是跑回家,而是狂奔去任務管理處,從自己的堆砌任務中, 硬是挑挑揀揀了一個可以現做的任務塞給他。
還強烈要求他在夜晚出發。
【通靈者】本來不以為意,隻想随便做完之後,去尋找與“白紙”有關的線索。
但是,一看任務内容:尋找巴黎地下幫派中,鼓動群衆槍戰的,暗中售□□的軍火販子。(備注:确認售賣渠道)
分配給馬拉美的任務自然是最适合精神系的異能者去做,他大可以直接沖進别人的腦袋裡随意觀看記憶。
但換成【通靈者】也行。
隻是更麻煩些。
因為【彩畫集】隻能讀取屍體記憶的緣故,他需要更準确地鎖定範圍,才能出手。
因此......
厚重的人皮面具牢牢吸附在臉上,擋住【通靈者】陰郁蒼白的面容,換上一副扔在人群裡都找不到的平均臉。
【通靈者】即将戴着它不知度過多少個日夜。
“呵—”
【通靈者】發出嘲諷的笑聲。
馬拉美真是個記仇的家夥,受了“一點傷”就馬上要報複回來。
确認身上沒有暴露出任何破後,【通靈者】裝作一副浪蕩的模樣,混入正在酒館中交談的人群中。
“嘿!怎麼現在才來!肚子裡堆裡太多東西吧!哈哈!”
為首的是一個半敞衣襟、身材健壯,看上去三四十歲的男人,他左右手各攬着兩位身材暴露的女人,一副暴發戶的模樣。
是這裡的小頭目,名為埃羅。
按照情報,他是前幾個月最早一批持有大量軍火,在巴黎地下鬧出大量傷亡的人。
【通靈者】斂下眼中冷意,迎合着埃羅的取笑,塞到一邊的空處上去。
“唉!酒喝得太多了!誰知道它這麼上頭!我還在廁所裡暈了一會兒呢!”
“哈哈哈哈哈!!!”
“你就這出息!!”
“肚子空了吧!再來!!”
“趕緊趕緊!!!别掃我們的興緻!!!”
......
嬉鬧、調笑、勸酒、撫摸。
刺鼻的香水與粘稠的汗液。廉價的妓女們紛紛抹上慘白的粉、血紅的嘴,在這昏黃的燈光中,展現自己妖娆的身姿。
“浪漫”與“自由”的最底層,是無止境的、無限制的肢體接觸。
在這家中青年奔赴前線的時候,遺留下來的親屬早已失去生活的資本,在下九流的場所中出賣自己,好賺得活到明天的金錢。
【通靈者】熟練地應付着各種勸酒、撫摸,将自己從混亂的場面摘出。
“喝不了!喝不了了!你想我吐在你身上嗎!”
“唉!你這懦夫!真掃興!”
“趕緊滾趕緊滾!”
......
【通靈者】又在心裡記了馬拉美一筆。
踩着松松垮垮,看着馬上就要撞牆的步伐往酒館門口貼近,【通靈者】的注意到一個影子的出現。
門口,一個不高的身影占據中央的位置,正撞上即将離開的【通靈者】。
“請問,這裡能賣消息麼?”
少年的聲音,與混亂的酒館格格不入。
【通靈者】攬着身邊的“好兄弟”們轉頭,正對上唯一露出的一雙海藍色眼睛。
“......”
“......”
“這裡能賣消息麼?”
他又重複了一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年紀的人莽撞地來到這裡,但【通靈者】不至于讓一個正常的法蘭西人卷入地下幫派。
“沒有,趕緊滾!”
【通靈者】被僞裝過的聲線像是被廉價的香煙與酒熏得入味,又低又幹啞,高聲罵人時,直出了一股兇狠的味道。
【通靈者】以為他會被吓走。
但是,他直接拐彎略過【通靈者】,徑自往酒館内走去。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有勇氣。
【通靈者】冷酷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