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我先分給你,等你願意的時候,再和小羊說‘對不起’吧。”
海蒂也不勉強他,就像面對克拉拉一樣,很多事情都需要等待。
[......和羊道歉。]
魏爾倫有點難以理解,畢竟他對人都是不會道歉的。
“很簡單的哦?”海蒂看出他的想法,伸出手,數着自己的手指,“羊要吃飯、要曬太陽、要睡覺、會在痛的時候叫......和很多人一樣,它們隻是不會說話,但還是會傷心的。”
歪理邪說。
放在巴黎,沒一個人會認同海蒂說的話。
“也是,人和羊沒什麼不一樣。”
它們都是容易死的弱者。從這個角度來說,魏爾倫同意海蒂的話。
海蒂的眼睛亮起。
她從布袋子裡掏出自己的小本子,“悉悉索索”地在記些什麼。
魏爾倫又聽見羊叫。
羊群在吃草,它們早就忘記天上墜物時的害怕,從不長記性地滿足食欲。正因如此,它們總能看上去無憂無慮。
魏爾倫躺在草地上,望向天空。
誰能知道戰火何時蔓延到此處?
比起大費周章地再找個地方冷靜,還不如在這隻有幾個人的阿爾卑斯山留下———魏爾倫并不想去北極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受凍。
◆
“嗚......我的丈夫,他是那樣好的一個人,您一定是冤枉他了!”瑪格特夫人失去從前的優雅姿态,滿臉驚慌,她死死地扯着眼前人的衣袖,試圖阻止他前進的步伐。
可惜,力量差距太大了。
“先生!您一定要調查清楚啊!”
瑪格特跌倒在地上,她見自己無法阻攔,隻能尖聲懇求。
在她面前,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擠入德維爾宅,如同蝗蟲般朝着四處湧去,唯有之前被瑪格特拽住衣袖的男人不急不慢地站在大廳,昂首打量着奢華的宅邸。
那自然是做了僞裝的蘭波,他自前線戰場将西奧與證據帶回,在波德萊爾充滿疑慮的目光中,全權負責此事。
精緻的波斯地毯被蘭波踩在腳下,他将目光從這個宅邸,這個他第二次到來的地方掃過。
抱着與上次尋找魏爾倫不同的心情,他看出了更多端倪———牆壁上挂着某些過世畫家的名作、天花闆上的吊燈由寶石與水晶鑲嵌......這遠遠超出了西奧與瑪格特原先落敗家族的消費水平。
“......我的丈夫,西奧,他是多麼忠誠的一個軍人,他熱愛法蘭西......數十年來勤勤懇懇地守在前線......”瑪格特喋喋不休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在家具傾倒、仆人逃竄的聲音中,她的碎語明明可以被風吹走,但仍如蚊子般纏在蘭波耳側。
蘭波感到些許厭煩。
瑪格特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什麼嗎?
她或許知道,一個人無法通過一般途徑升到如此職位,她也知道,奢華的宅邸往往由森森白骨堆砌。
蘭波斷定,瑪格特仍要耗費一切去撈出西奧。
哪怕西奧在前線作亂、将其他士兵們送去實驗。但是,瑪格特不在乎。這與她有什麼關系呢?她隻是想要享受西奧帶回來的名利,也隻是想自己的生活過得“好一些”。
“我知道了,女士。”蘭波平穩地回應,“我會盡力幫助您的丈夫。”
幫助他被法律審判。
等到其他人将德維爾宅搜查一番,仍未找到西奧交易的痕迹
西奧非常狡猾,連他的枕邊人都對他不怎麼了解。但面對【通靈者】,這份狡猾卻像粗陋的蓋布。
蘭波将他腦中的信息記錄,又借着這次的搜查,謊稱那些被特殊戰力總局複刻出的信件是從西奧的家中搜出。
也許西奧到死都想不明白,他之前合作的貴族為什麼會将他如此徹底地抛棄———這得感謝蘭波,他讓那些貴族們誤以為西奧是個背叛者。
“西奧!那個叛徒!你别想着讓我救他!”
“哈!瑪格特!我勸你趁早離開!”
“門外站着誰都能來乞讨嗎?把人趕走!”
......
瑪格特走訪貴族,試圖聯絡他們去救出西奧,可在那些消息的幹擾下,她的行動徒勞無功。
不止瑪格特,所有人都在做着準備。
蘭波基本上沒有能坐下來的時間,前線牽扯出的事情實在太多,他連坐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而且,至少忙碌能讓蘭波短暫地忘記魏爾倫。
夜晚,蘭波站在落地窗旁,望着天空。
地面上點着燈。在工廠生産出的黑色煙霧中,連看見清晰的月亮,都變成一件奢侈的事情。
而這正如他所能看見的未來,被硝煙與炮火覆蓋。
蘭波的眼中多了一份憂愁。
法蘭西,他的故鄉啊,為何總是被蛀蟲啃食,不聲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