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跟着他走進山的深處，像郊遊一樣慢悠悠走着，皎潔的月光照亮着這座叢林密布的山，這樣的山林叙已經看過好幾年，隻有最開始左右觀察了幾下，之後隻是機械的趕路。

不知道他大半夜進山要做什麼，林叙其實早就想回去，可都走到這裡，腦海裡萦繞着一句“來都來了”，熟悉又可怕的一句話。

在這句話給予的奇妙力量下，林叙硬生生跟着他走到了這裡。

“師妹，觀千劍而後識器，在多揮幾千次說不定今夜就能築基。”

林叙雖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可看不慣他這樣閑着，問道：“師兄，其實你也可以多練習，我在一旁跟着練也是一樣的。”

葉霖輕笑說道：“沒必要，不想太快破鏡，免得傷了他人心。”

林叙：“……”

真的有點恨你們這些天賦極高的人了，下次說這種刺耳的話我一定要收精神損失費。

“師兄還是說點能聽的話。”

“什麼是能聽的話？”

林叙翻手收起劍，指着幾步遠散發着柔光的石塊，說道：“比如說，你為什麼對這裡這樣熟悉？”

“你說過之前在這裡的弟子什麼蹤迹也沒有發現，可你好像異常熟悉，你之前來過？”

林叙一步步靠近，語氣平淡，像在陳述事實，兩人對視許久，葉霖眼裡沒有絲毫慌亂。

重組起來的石人面煞風景的靠近，亂揮着雙手，繼續進行着持續了一整晚的攻擊，這次襲來的不是劍，隻是一隻筋骨凸顯的手。

手指攥緊，碎石滿地，變成了路邊尋常可見的物品。

葉霖拿出手帕仔細擦過指節，他是真的很嫌棄，不想碰這石人面。

林叙手指捏的嘎嘣響，扯起嘴角說道：“師兄可真厲害。”

語調怪怪的，葉霖蹙眉。

林叙靠近一步，追問道：“師兄，你來過這裡？”

“來過。”

葉霖坦然說道：“十天前。”

他沒有想欺騙她，隻是她太遲鈍，現在才發現。

十天前，是林叙還在養傷的期間裡他已經來過并且找到妖物。

林叙不解，“既然找到了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拉我做苦力還是就是單純想折磨我？”

葉霖被逗笑，雙手抱臂說道：“都沒有，隻是那時它藏得太深，我沒耐心了。”

“老頭當時說讓我們一起去，你又太慢，早些解決能快些下山。”

林叙沉默，葉霖接着說道：“其實解決它并不難，隻是狡兔三窟，找到它的老巢要費點心思。”

林叙仍舊不語，葉霖也随之安靜下來。

半晌後，林叙走到一旁的枯木坐下，說道：“師兄你早一些說，我也會争取讓自己不來這裡，省的浪費時間。”

“你記得在井底是我同你說過的話？”

林叙早猜到了，“鸾井的‘神仙’就是要尋找的妖物。”

她也沒有那麼蠢，沒有蠢到這麼明顯的把戲都看不穿。

葉霖颔首，說道：“先前我去務功堂查詢了這個村子的來曆，其中很多問題并未想到解釋，不過我一來到這裡就察覺到妖氣。”

“既然是妖物作祟，殺了這妖就行，其他的……師妹，我們管不了。”

葉霖猜想到她對這個村子顯而易見的問題有疑惑，有些事情是心餘力绌。

林叙挑眉，回道：“師兄，我沒想做什麼。”

自己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兼濟天下的壯舉做不到，能讓自己活下來已經做了最大的努力。

兩人在這一點上有着默契的相似。

“所以師兄，你已經确定那妖怪是在這座山裡？”

葉霖捏碎了手邊的石塊，神思恍惚道：“應該，今夜這幾個石人面行動起來，我忽然感受到山裡的妖氣增強，想來看看，剛剛這股妖氣又消失了。”

“是什麼妖怪？”

“玄形。”

林叙在古書裡看到過玄形這種妖怪，無影無形，隻有一團黑色的瘴氣，極為少見，千年内隻會在村落出現，喜好人類的生活方式。

“井底的那些銅錢是它想要模仿常人的交易，用石頭來造人，想要建造一個相同的村子，用這些石人面填充進去，複制或者說取代原本那個。”

它還……挺有腦子的。

林叙想起舉止笨拙的石人面，想起了什麼問道：“那些石人面覆蓋的是真的人皮？”

葉霖淡淡瞥了她一眼，說道：“是。”

是真的人皮，從活人身上扒下來的。

這個信息驚得林叙頭皮發麻，扯出一張帕子開始瘋狂擦拭劍刃。

“師兄你怎麼不早點說啊！！！”

一向殺妖不眨眼的林叙倏地有些崩潰了，是活人皮啊！活人！好像砍過去的不是妖物制造的傀儡，而是活生生的人。

她還沒有殺過人，接受了十幾年良好教育，思想上正的發邪的新時代好青年的林叙有一種花一百多塊開盲盒結果打開隻是個幾毛錢塑料玩具的崩潰感。

林叙突如其來的行為讓葉霖摸不着頭腦，他不懂這件事對哪怕沒車也要走綠燈的乖巧孩子的打擊。

他從衣袖拿出一張帕子，遞給林叙說道：“劍身上沾了什麼？”

手裡的帕子已經變成了碎片，林叙接過他的，仔細擦拭手，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畢竟這是修仙的世界，與現代社會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