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回憶起來,那幅由兩個人完成的圖又怎麼想怎麼都很違和了。
蔺之遠神色明顯亂了一瞬,很快遮掩住,急道:“此話何意?小擇,我聽不懂啊,你真的想多了……”
雲擇冷冷看着他,已經不耐煩聽任何狡辯。
蔺之遠的聲音漸漸低了,知道隐瞞不了,他歎了口氣,委屈道:“你也是男人,你應該明白的,你家裡擋着不讓我拜訪,這些日子見不到你,我悶得慌,不過……不過是尋些閑趣而已,都、都當不得真,他們如何能與你相比……”
雲擇一腳踹到他身上。
他還病着,這一腳沒盡全力,蔺之遠拍了拍衣裳,往周圍看了看,低聲道:“有什麼話咱們回去說,讓人看到就不好了。”
雲擇本來都打算走了,一聽這話,又踹過去一腳,緊跟着一拳,越來越狠。
蔺之遠自知理虧,起初情願挨了兩下,後來實在受不了,跳起來舉着拳頭也要往雲擇身上招架。
可雲擇雖是出自書香門第,平日裡被要求修着文雅規矩,從小到大卻沒少跟人打架,一直都比同齡人厲害,力氣也大,以往都是他讓着護着蔺之遠,現在就算他生着病,蔺之遠也是打不過他的。
每一拳每一腳都是怒氣,揍過了瘾,身上的那股子鈍勁似乎也散去了一些,雲擇甩了甩手,說:“别讓我再看到你。”
雲府裡靜悄悄的,雲擇一路尋去了父親的房間。
他坐到榻旁,看着病重的父親,心裡的燥郁難受勁又湧了上來,各種各樣的情緒混亂成一團,啞聲道:“我當初應該聽您的。”
聲音裡透出委屈與茫然。
病榻上的老人睜開眼睛:“擇兒。”
雲擇連忙掩住情緒:“爹,可好些了?”
“好多了。”雲老爺看着他道,“遇到什麼事了?”
雲擇:“出門沒帶傘,弄得好生狼狽。”
“快去洗洗,換身衣服。”
“不急。”雲擇道,“我陪您說說話。”
他盡量讓自己輕松下來,與父親說了許多平常閑話,待父親又睡下方起身離開。
出門時正撞見侍從過來送藥,侍從看到他,提醒道:“二公子,大公子吩咐過,你需好好待在自己院裡,不得外出,也最好不要再來看老爺。”
“滾。”
“……大公子也是怕您身上的病氣連累了老爺病情加重,您也知道老爺病了那麼多年,現在……”
雲擇咬了咬牙,終究忍着沒有爆發:“我走,照顧好我爹。”
雨聲大了些,吵得人更加頭疼。
雲擇擡首看向漸趨昏沉的天幕,烏雲裡好似翻滾着一條巨龍,嘶吼,咆哮,以其龐大的身軀欲把世間的一切事物都碾壓成碎屑。
太可笑了。
他把壺中酒灌盡,醉的神思迷離,漸漸分不清現實與幻想。
巨獸咆哮的聲音近在耳畔,幾乎要把他的耳膜震裂。
可他定睛去瞧,卻分明什麼亂象都沒有,眼前隻有愈來愈重的雨幕。
和一個撐着傘經過的人。
桑隐喜歡這裡的小街,食肆裡的飯菜很香,成衣鋪裡的衣服做的很合身,最主要是大家都熱心,他在街上開茶館,鄰居們都來幫襯過。
他對如今的生活很滿意,如果沒有麻煩就更好了。
天色近晚,帶着買來的飯菜回茶館時,一個人跌跌撞撞撲到了他面前。
“我記得你!”
桑隐有些奇怪。
雲擇鑽入傘下,揪着他的衣襟怒道:“都是因為你!”
酒氣直愣愣逼到了臉上,桑隐說:“與我何故?”
雲擇心中的種種郁憤無處疏解,他醉了酒,他已瀕臨崩潰,恰好撞見了一個人,不管這個人是誰,他都要發.洩一通,前所未有的失态:“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桑隐想了想:“因為那個姓蔺的?”
雲擇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隻顧憤怒:“我不會放過你,你賠給我……”
“怎麼賠?”
“你……”
雲擇話未說完,吐了桑隐一身。
食盒上也濺了不少髒.污,桑隐微微皺眉,幹脆棄了食盒,一隻手托住了雲擇醉倒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