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原本不能夠稱為人間,因為九州四海都在妖的統治之下,人不過是供妖族蹂.躏取樂的奴.隸。
妖王縱橫于世,擁有與天搏鬥的力量,其麾下更有七大妖将,個個神通廣大、妖力無邊,其中兇蛟應澤更是有化龍之預兆,他們為妖王鎮守四方,使統治無可撼動,世間萬種生靈皆不要妄想與妖比肩,獲得與妖族一樣的尊貴與地位。
直到人族中出現了一個機緣,東及州某個奴隸族群中降生了一個孩子,他是天賜之子,命定帝星,擁有可克制妖力的靈血,生來便是要推翻妖族統治、建立人族天下的英雄帝皇,他天生就有獲得他人信賴的能力,更有引領人族踏破黑暗的魄力,他躲過了妖族一次次的迫害,找到了山河帝劍,收獲了一群能力出衆、與他肝膽相照的夥伴,又渡過離恨海,登上世外山,請出了虛行宮中的仙人。
于是妖族的劫難來了。
妖族起初不以為意,蛟龍更是在與這群自不量力的小家夥們的一次次戰鬥中獲得了樂趣,數百年來除了妖王沒有誰比得上他的力量,他已經很久不曾酣暢淋漓地戰鬥過,骨子裡的嗜血之欲也總是不能痛快地發.洩,現在遇到了這群人,他不能更歡喜了,他要抓碎他們的頭顱,碾碎他們的靈魂,聽他們痛苦哀嚎地呻.吟,鮮血越是紅豔他越是興奮。
他是穿梭在雲濤狂風中的強大生靈,每一片鱗都閃爍着尊貴又自由的光芒,他的一個吐息便可使屍橫遍野,千百兵甲在他的利爪下隻是蝼蟻塵穢,他生有龐大強悍的身軀,隻以本體便可降于這世間無盡黑暗與恐懼。
誰能不退縮?
這群人卻沒有退縮。
蛟龍愈加興奮。
妖王卻不像蛟龍這麼沒有理智,他在這些脆弱的人一次次的進攻中意識到了不妥,于是命令衆妖将不要玩鬧,盡快把蝼蟻消滅。
蝼蟻卻像燎原之火,在妖族的威壓之下燒成了一片又一片,燒成了不可摧毀的力量。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扛着山河帝劍的年輕人會如此恐怖,他竟然設法鎮住了妖脈,一舉限制了所有妖族的力量。
蛟龍終于不再為戰鬥和腥血而興奮,因為他的飛躍被壓制,他宛若被圈在一個繩套裡,他的妖力受限,不再能次次勝利,這讓他很是焦灼。
而那個可恨的人卻越來越強,他成為人族的領袖,他聯合了所有能夠聯合的力量,他蠱惑了一部分妖族為他所用,他斬殺了強大無比的妖王,他劈出了一道深不可測的禦界之淵。
他身邊的虛行宮仙人更是陰險,竟以一己之力造出了五大神器,專為克制七大妖将。
一場又一場的戰鬥開始讓蛟龍覺得麻木而疲倦,他是妖王死後妖族的主心骨,終于有了點穩重,他帶着衆妖一步一步地後退,漸漸走入窮途末路。
此刻他們成了弱者,被那群曾經匍匐在他們腳下的人逼得沒有喘息的空間,所有妖族都感到了絕望。
而就在這時,應澤化龍的時機終于來了。
群妖恍似看到了一道明光,若然将軍飛升真龍之身,登仙成聖,一定可以打破那個人族天賜帝星的命格,帶領着妖族反擊取勝!
所有妖族都亢奮無比,期盼應澤可以化龍成功,并紛紛站出來為他護.法。
應劫化龍之時是應澤最虛弱之時,果不其然,人族趁機攻了過來。
天雷震響之中,虛行宮仙人的墨袍展開,漆黑死寂的顔色鋪天蓋地包裹而來,五大神器同時現出光芒。
應澤承受着雷擊,承受着五神器的逼壓,龐大的身軀上落下了千萬條傷痕,鱗片變得殘缺淩亂、光澤不再,他終于不堪重負,與其餘妖将一起被打入了禦界之淵。
而後結界封起,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他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事物。
他不知道剩餘妖族都被趕到了禦界之淵另一端的苦惡之地,不知道天下将要建立起人族皇朝,不知道九州四海上縱有妖族再生,也隻能淪為人族的奴.隸與寵物。
這就是妖族的命運嗎?
不!
他不接受!!
他是生來便要化為真龍的蛟!他是高貴又強大的妖!他生來桀骜,絕不願就此認輸!
去掙脫!去反抗!世間狂雲疾雨皆可化為助力!
躍出深淵。
飛往天際。
盡情去興風作浪!
于是他掙脫出來了,也是唯一憑借己身之力沖破禦界之淵的妖。
可他卻沒能夠去興風作浪、報仇雪恨,禦界之淵的懸崖上,虛行珏正等在那裡,說:“果然不可小觑。”
說罷,掌心升起黑色的符文,符文懸于空中,他用指尖血在符文上寫了一個“詛”字,輕描淡寫壓在了蛟龍身上。
蛟龍認得!那是血詛!是妖王陛下的招數!虛行珏為何也會?!他下了什麼詛咒?!
“望你永世沉眠。”
蛟龍被迫沉眠在深淵之中,身軀被青黑色的渾濁之水包裹,承受刀割斧鑿之痛,血肉心魂則被千萬條鎖鍊緊縛,再也無法掙脫。
*
戾風狂卷,塵屑殷紅,這是人妖厮殺、血流成河的從前——蛟龍應天劫之時。
烏雲一層一層滾滾卷襲,雷電震鳴天地,五大神器齊齊施壓,一同碾壓困殺着蛟龍,鸑鳥展開巨大雙翼,每一片羽毛都如同一把利刃,雙翼掃過蛟龍的身體,刮下一層連皮帶鱗的血肉。
蛟龍在飓風中咆哮,在雷電中悲鳴:
“我不服!你們趁妖之危!我本是要化龍的!你們仗勢行兇!虛行鏡珏!枉你出自世外山!卻是如此的狡詐陰險卑鄙無恥!我看不起你!你這個小人!你這個混賬!你不配稱仙!”
鸑鳥背脊上坐着一個墨袍銀發的男人,飓風雷電皆不能摧動他衣角半寸,他在這樣激烈的動蕩之中穩若泰山,也不理會蛟龍走投無路之下的狂吠,揚袖一揮,五大神器紛紛展威,蛟龍很快便無力承受。
“九州四海本來就是我們的!你們陰謀奪取!你們殺妖無數!你們惡貫滿盈!你們遲早要遭報應!!”
大概是覺得他嘶鳴的聲音太過嘈雜,虛行珏自鸑鳥背脊上飄然落下,說道:“誰規定了九州大地要屬于妖族?許你血債累累,卻不許我謀略智取?惡蛟,以殺戮為樂,一口便吞害了千百條人命的難道不是你嗎?化龍登仙,你有這個資格嗎?”
蛟龍才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他不甘道:“人就不會吃肉嗎?!仙就不會殺人嗎?!妖族高貴強大,我殺伐吞食都是光明正大着來!哪裡如你這般卑鄙!妖與人的争鬥你憑什麼參與進來?!虛行鏡珏!你已成仙!你是這世間唯一的仙!你憑什麼要偏幫人?!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妖族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虛行珏當真認真想了一下:“因為我比較喜歡人吧。”
他手掌下壓,神器發力,蛟龍周身鱗甲崩毀,龐大的身軀開始往深淵墜落。
禦界之淵上方翻滾着狂雲疾風,蛟龍看到虛行珏乘着鸑鳥飛向懸崖,那裡站着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紅衣飛揚的俊美男人。
那便是後世人們敬稱的天承元帝,此時的他是剛剛誅滅妖族衆統領者、為人族墊下基業的命定帝星、東及承王——燕玦。
據說天命雖給他救撫人間之責,人族在他心裡卻并非最重要,他的志向不是除妖滅邪,而是野心勃勃,想要成就千秋一統、天下霸業,隻不過成就霸業的前提是必須除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