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要傳出去叫别人知道了,影響可太不好了。”
“爸媽要是知道,你得完!”
江念打斷他,“你别較真了,保持安靜睡會兒吧。”
落地泷城,一股親切而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荒涼、幹燥、沉寂。
日光烤曬大地,空氣中是既涼又燙的混合溫度。
目之所及,了無綠意,赤白的廣場地磚上倔犟地冒出幾叢小草,牢牢抓緊了土地不被自己被緊風刮走。
這風吹到了江念這裡,她下意識地擡手擋,還是被吹淩亂了頭發。
一輛商務車從左邊駛來緩緩停下在她前面。
車門徐徐打開,從裡面下來一身形壯實的男人,是父親身邊的助理熊濤。
江念乖順颔首,柔聲細語,“熊叔叔,好久不見。”
熊濤的聲音如他的身材一樣敦實厚重,哈哈笑了聲兒,去接她手裡的行李箱,并說道:“小姐少爺回來的真是時候。”
“前兩天啊,風吹地厲害,出個門都能把人吹走。”
江程打趣他,“熊叔,你才不會被吹走吧。”
熊濤邊運送行李箱到車上,邊回頭樂呵道:“我要不是這麼胖,你倆回來我早被風刮走了。”
江念淺含着笑意,思忖着這樣的談笑倒是個好的開始。
希望一會兒到家同樣能感受到溫馨。
歸家的路不過二十多公裡,江念卻覺得漫長,漫長地讓人越發煎熬、緊張。
當車子下了機場高速進入城區,她心跳快地要呼吸不過來。
為了不讓自己大腦胡亂擔憂,她注視着窗外,尋找城市裡兩年後的今日與兩年前有何不同。
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稀松枯燥的綠化,冬青一片,偶爾其中摻雜生長着一株月季,開着粉色的紅色的大花朵。
龍舌蘭在泷城最為常見,也似乎比過去更大了些。
江念感歎,生命是生長中越發強勁有力的。
人也會随着年歲的增長越來越強大。
車裡,熊濤慢條細理地向她介紹這兩年城市有哪些變化,哪個片區開了新的樓盤,順帶提一嘴宋家,畢竟,都是他家的産業。
又說哪裡開發新的運動公園,地處偏僻而少有人光顧。
說沈家的門店經營不景氣,關了兩家,直到提到肖家,他說:“肖家二少爺如今學有所成,在公司裡能擔大任了。”
江念自是聽得出他話裡的話,長輩們熱衷于促成好事。
她淡淡一笑,沒有回應。
熊濤又道:“馬上啊,肖二少爺就是咱家姑爺了。”
江程看了下江念,與熊濤說道:“熊叔,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不能胡說。”
“我可沒胡說啊,知道你們今天回來,肖公子早早就帶着東西來了。”
“這會兒啊,正跟老太太一起看訂婚的日子呢。”
江念倒吸口涼氣,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慌,還有時間。
車子還沒開到門口,她透過窗戶已經看見大門前孤零零熱鬧的噴泉,以及在前面站着的一行人——父親,母親,被兩位阿姨攙扶着的奶奶,還有站在最邊上的肖翊澤。
大家都出來接她了,她難掩欣喜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相比家人對自己的關注,她徹底忽略了所有的緊張。
車子停下,江念率先下了車,徑直往母親的方向去,是因那個方向在所有的等待線中是唯一能安全的方向。
“媽,我回來了。”她柔聲乖巧地說道,同時也也謝伊芸伸出的手交握在一起。
謝伊芸滿目柔光地打量着她,“我們阿念越來越好看了呢。”
“謝謝媽。”
江念說罷,自然而然地看向奶奶,與她隔着中間一位阿姨的距離,怯懦地稱呼:“奶奶,我回來了。”
江奶奶的态度全然表現在臉上,不滿,生氣,甚至刻薄。
“你是祖宗,讓你回來還得聽你的意思。”
江念頓時失色,奶奶不會放過她過去錯犯的任何事。
江程上前擠開江奶奶身邊的人挽住她胳膊,“奶奶,我姐給你買了你喜歡的镯子呢,我都迫不及待想讓您看看了。”
江奶奶狐疑的目光看向江念,“懂得孝順老人了?”
江念尴尬笑了起來,“希望奶奶會喜歡。”
看她低聲下氣,肖翊澤兩大步走來她身邊,“知道你回來,我很早就回來準備了。”
“正跟叔叔阿姨商量訂婚的日子呢,你來做決定吧。”
江念擡頭凝視着他,他為什麼這麼執着呢,他們分明不熟悉,沒有感情基礎。
想到即将要向他坦白的話,她心生歉疚。
在她短暫思索的間隙,肖翊澤推着她的後背,與大家道:“叔叔阿姨,奶奶,咱進去說吧,外頭風大。”
江程應和着,“是啊是啊,大家快進去吧。”
距離别墅樓還要走一截路,要穿過一個中央花池。
江念跟在大家後面,刻意壓慢腳步。
有時想被家人們關注,有時,又害怕被大家關注。
察覺她少言少語,肖翊澤徑自去牽她的手。
江念本能地收手回避,警惕看着他,“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