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斷了隊長的電話,楊昭伸手,把拐杖遞給他,陳銘生很自然地接過來,夾在自己腋下。他突然想起了七馬路的媽媽,如果要去,他要跟媽媽說一下,這是他一直的習慣,也是他和媽媽的默契,隻是這一次,不是被安排任務,而是主動請纓,他不知道,媽媽聽了是什麼樣的反應。他夾着拐杖,在屋裡走了幾步,然後擡頭問:“楊昭,你還有煙嗎?”
楊昭擡手指了指,“嗯,門口我包裡有。”
陳銘生從楊昭的口袋裡拿了根煙,夾在耳朵後面,他指了指廚房,“我給我媽打個電話。”
楊昭點了點頭。
陳銘生撐着拐杖,往廚房走,沒多久,就從廚房傳來了抽油煙機的聲音。陳銘生撐着竈台邊,抽了一根煙,然後按滅了煙頭,給媽媽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接通,“喂,銘生,怎麼晚上想起來打電話了。”
“媽,我要出去執行個任務,去六院。”
“六院?六院不是咱們遼城專門收治新冠患者的醫院嗎?”
“對,隊裡布置任務,需要我們過去幫幫忙啥的。”
電話那頭沒有等來熟悉的聲音,而是一段很長的沉默,陳銘生隻能聽到媽媽呼吸的聲音,良久,媽媽開口,“媽知道,沒有你說的那麼容易,我看新聞了,最近疫情嚴重了,人傳人,遼城也有了,每天都有人感染,每天都在死人。銘生,媽問你,一定要去嗎?”
這次換成他沉默了,還沒等他開口,媽媽接着說:“媽知道,你身體一直不好,腿也不方便。南南還那麼小,你不為媽考慮,也要想想南南和小昭,你這一去,我們天天提心吊膽的。況且小昭的爸爸已經去了,咱們家,已經為抗疫貢獻了。銘生,你跟你們領導好好說說,你不去了。媽不跟你說了,你趕緊打電話啊。”
還沒等陳銘生回話,媽媽就挂了電話。陳銘生聽着電話那邊的忙音,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後關了廚房的燈,撐着拐杖往外走。
他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坐到沙發上。楊昭擡頭問:“不順利?媽不同意你去?”
“嗯,意料之中。”陳銘生笑了,“着急忙慌地把電話挂了,讓我跟領導說,不去了。”
楊昭擡眼,“那你要打電話嗎?”
“不啊,哪有子彈上好膛再退出來的道理,明天我正常去,她……慢慢能想明白的,警察家屬嘛,能理解的。”
“嗯。”楊昭點點頭。
陳銘生在客廳,陪着南南玩,沒過多久,他的手機響起來,楊昭看到來電提示,遞過去,“媽打的。”
陳銘生接過手機,去夠靠在沙發邊上的拐杖,楊昭拍了拍他的胳膊,“跟媽好好說。”
陳銘生點點頭,撐着拐杖去了陽台。
電話接通,還沒等陳銘生開口,就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喂,銘生,你給領導打電話了嗎?”
陳銘生支支吾吾地回應,“嗯……剛剛在忙,還沒呢……”話說完,他等着媽媽的回應。
“那你就别打了,想去就去吧,媽知道,你跟你爸一樣,決定好的事情,很難改變的。”陳銘生聽了媽媽的話,又意外,又有些百感交集。
媽媽接着說:“銘生,你去的話,一定要注意安全,做好防護。疫情跟你之前執行任務不一樣,你别大意了。”
“嗯,我知道了。”
“如果去的話,你什麼出發?”
“估計明天早上。”
電話那頭,媽媽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句什麼,他沒聽清,還沒來得及問,媽媽又匆匆挂了電話。他沒有太在意,而是對媽媽的支持,心懷感恩。
挂了電話,陳銘生推開了陽台的門,跟楊昭說:“我媽又同意了,看到沒,這就是警察家屬的覺悟。”話語之間,透露着驕傲。
晚上,哄睡了南南,楊昭從儲藏室拖出來一個行李箱,幫陳銘生收拾東西。陳銘生坐在床上,看着南南抱着小熊,睡得很香,楊昭一趟一趟地拿東西,把箱子一點一點填滿。
毛巾、牙刷、剃須刀、換洗的衣服、一對折疊的肘拐……她從工作室把陳銘生經常吃的止疼藥拿過來,然後她不放心,從抽屜裡拿了一瓶新的,又裝了一些常用藥,“止疼藥,一瓶半,應該夠了,還有胃藥,拉肚子的,感冒藥,都在這個袋子裡。不舒服就吃,不要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