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轉過頭來看邊羽,微是沉默。那是一張,在看到的瞬間,視線就被完全占據的美麗的臉。雪峰似的鼻梁亮眼得鋒利,眼神像綿綿細雨,瞧着好似柔軟,卻蓄滿令人心悸的陰郁,而眸面折射出來的淡光,又平添幾分易碎的糜豔。
邊羽提醒他:“你的無人機。”
男人忙回頭注意天上在飛的那東西,它差點就要落到江面裡去。他緊忙操作方向杆,無人機重新飛高起來,慢慢從江面飛回男人身邊,嗡嗡繞在他們周圍,随後緩緩落在地上。
“我在給我朋友拍視頻,他們在那艘船上辦婚禮。”男人将手柄從手機上拆下,收進挎着的包裡,順便拿出兩罐汽水,遞了一瓶給邊羽。
邊羽接過他的汽水,才去注意那艘駛遠了遊輪,遊輪甲闆處栓着一串紮在一起的白色和銀色氣球,還搭有一個白玫瑰花門,大約隻能看清這兩個比較顯眼的擺設,其餘賓客走動,誰是新娘誰是新郎并看不出,約摸是有歡慶聲,隻是隔着江水聽不見。
“三十多歲的人了,戀愛談了七八段,終于找到對的人。”男人應該是在說他那朋友。
邊羽打開易拉罐的拉扣,對故事不是很興趣,但是接着他的話問:“為什麼?”
“嗯?”男人沒太明白他在對哪個點提問。
“戀愛需要談七八段嗎?”邊羽補全了問題。
男人半是一怔,估計是沒在現代社會聽過如此“單純”的疑問,随即笑了一聲:“是啊。對于有些人來說需要吧。”
“比如你這個朋友?”邊羽對陌生人說話向來不那麼客氣。
“嗯……對,比如我這個朋友。”男人竟認同了邊羽對他朋友的看法,“說實話,他學曆高,家境好,性格也是很不錯的,要談朋友總是容易。我想你也是吧?”
“嗯?”這回換邊羽聽不懂他最後那個提問。
男人也是補全自己的意思:“談朋友也容易的吧,你長得這麼好,肯定是不缺女朋友。”
邊羽喝了一口汽水:“如果是靠長相談戀愛,那我大概知道他需要談七八段戀愛的原因了。”
話題竟又繞回那位朋友上了,男人隻好替自己的朋友講一講話:“那原因就多種多樣了。可能現在的人,不太喜歡很聽媽媽話的男生,在我看來,我朋友是十分的孝順,隻是有時孝順過頭了,對方就有些受不了。”
“是嗎。”邊羽在仔細看汽水上的LOGO。
“還要嗎?我這裡還有一瓶。”注意到他的視線,男人的手又往自己的包裡去。
邊羽說:“不需要,我還沒喝完。它和我酒店喝到的一樣,我好奇是什麼牌子。”
“你住的是頃刻空間?”他這三瓶汽水都是在那裡拿的。
“頃刻空間是酒店嗎?”邊羽覺得名字新奇。
“那不能叫酒店……是一種青年人娛樂的空間俱樂部。”男人忽然意識到這個“娛樂”的定義說的欠清楚了,補充說道,“不是那種不正規的玩樂,就是那種喝酒、看球、劇本殺什麼的。那裡也有房間可以住。”
邊羽“哦”了一聲。
“你有空去那裡玩,可以說是方白漾的朋友。”
“你的名字?”邊羽問。
“嗯。”方白漾眼神望着他,“那你呢?你叫什麼?”
“沉遇。”邊羽習慣性地用四叔公給他的新名字。
“沉遇……”方白漾念了下這個名字,接着問,“你住的地方在哪裡?”
邊羽說了香浦區的那條街。
方白漾小聲地說:“old money常住的地方。”他笑了笑,“我很少住那一帶的酒店,那邊年輕人不多,應該很安靜。”
邊羽說:“有時一樓會有音樂會,不算太安靜。”
方白漾點了點頭:“哦,音樂會,這确實很老錢。請的是爵士樂隊嗎?”
“通常是日本的布魯斯樂隊。”
方白漾頗覺新鮮:“聽着好像挺有意思,我有空也去看一看。”
那艘遊輪朝他們這一邊駛過來了,邊羽逐漸看清楚甲闆上的花門,還有花門下的新郎和新娘。留着短寸、戴黑框眼鏡的新郎長相不是相當出衆,新娘倒是十分的有型。這對新人向岸上招手,方白漾也跟他們招了一下手。
“我得上去了,我是遲到的人,他現在特意開回來接我。”方白漾将地上的無人機收好,在道别前問邊羽,“對了,那個……叫什麼?你酒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