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徐汀雲在懷遠村,猜到你也在。還好嗎?”
想到徐汀雲差點問出口又收回,華松栩其實是開心的。所以她說:“嗯,還好。”
賀靈這次聯系她,依然是想采訪。《曠野》1月刊有一個特别專題,目前有兩個方向,正式祭奠羅豐并公開山難始末,或隻是将羅普峰作為一座未登峰推至聚光燈下,以一種更隐晦的方式,去訴說這一段悲壯的登山史。
漫長的沉默中,華松栩還沒回答,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于是,她說她需要考慮一下,挂了電話去開門。是徐汀雲。
“國道通了,上次救的那哥們專程回來感謝咱倆,就在樓下。一起下去?”
徐汀雲興沖沖地說完,突然感覺不太對。眨眨眼一看,才意識到這位許是剛洗完澡不久,運動内衣套衛衣,拉鍊大敞。于是嗖得一下竄出去三米遠,“我……先下去,你你你穿好衣服再來。”
華松栩:……
她低頭看自己一眼,莫名其妙。可以外穿的背心式運動内衣,到底在大驚小怪些什麼。不過逗小徐還是有意思的,她扭頭去換衣服,唇邊笑意許久未消。
等華松栩下樓,短短五分鐘,徐汀雲已經和那位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上了。
“曲哥,您就甭客氣了!”
“哎,小徐!咱倆老鄉,有緣!但該感謝還是要感謝,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你說是不是?”
“倒也不用湧泉。”徐汀雲一指曲哥背包的胸袋,“這一袋牛肉幹就夠了,我有點餓。”
曲哥哈哈大笑,徐汀雲順利啃到了原本是人家路餐的牛肉幹。
華松栩發現,他總有這樣的本事,輕松化解掉人與人之間的尴尬。三言兩語,四兩撥千斤,看似不着調但卻比誰都有分寸。
徐汀雲啃着啃着看到她,眼睛一亮,揮手,“快來。”
華松栩一步一頓走下樓梯,面無表情地站定,在燒了爐子的溫暖室内臉冷得像塊冰。和徐汀雲恰恰相反,她最不擅長應對這種情況。
眼前的男人不再像那夜失溫時那麼虛弱慘白,看着很結實,聲音也渾厚,邊迎上來邊頻頻鞠躬,“您好您好,聽小徐說當時情況危急,多虧了您有經驗,才替我保住這條命。太感謝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華松栩強行克制住後退的腳步,“舉手之勞。”
“對您是舉手之勞,對我就是救命之恩!我叫曲立強,您叫我小曲就行。”
說罷,曲立強又是不要錢一樣的鞠躬,華松栩回鞠也不是,站着也不是,隻得求助徐汀雲。結果小徐站在一旁接收到她迫切的目光,也不動,就一個勁看着她笑。
“客氣了,曲哥。”華松栩隻得客客氣氣地說,“以後還是要注意安全。”
曲立強連連點頭,“您說的是您說的是。我當時走穿越提前看了天氣,完全沒想到會下雪,恰好還走在沒法紮營的路段。真的多虧了您二位,謝謝!”
眼看繞開的話題又回來,華松栩受不了了,悄悄向徐汀雲側後方躲了躲。
徐汀雲餘光瞄她,覺得她主動尋求自己幫助的樣子特乖,心裡喜滋滋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上揚。
見他還不吭氣,華松栩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伸手戳了戳他的後腰。
“咳咳咳!”徐汀雲握拳抵在唇邊,“曲哥,咱倆老鄉見老鄉是緣,咱仨相逢也是緣。既然都是有緣人,心意咱也都懂,真别客氣了昂!”
曲立強應了一聲,搓搓手,又笑了笑,沒再激烈表達感謝之情了。
徐汀雲偏過頭,挑了下右半邊眉毛,邀功似的。
華松栩看在眼裡,卻裝沒看見,主動錯開了視線。
兩人之間暗流湧動,看似肩沒碰肩手沒拉手,但就有種旁人難以加入的排他感。曲立強也是過來人,樂了,看得津津有味。不過看着看着,他的表情逐漸疑惑起來。
“恕我冒昧。這位小姐,咱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此話一出,華松栩蹙眉,細細将人又打量了一番,搖頭,“應該沒有,我沒什麼印象了。”
曲立強:“那可能是我認錯了,不好意思。”
華松栩又搖搖頭。
徐汀雲直覺不對,但也說不上來,看他一身風塵仆仆,便提議一起去吃個飯,吃牦牛湯鍋。曲立強自然沒有異議。
于是徐汀雲低頭看她,聲音也柔和了許多,“去嗎?出山之前再吃一次?”
華松栩半垂着眸子,琢磨用什麼理由拒絕比較好。
就在這時,曲立強靈光一閃,雙手一拍,“您是豐哥的搭檔吧!華松栩!咱倆在慕士塔格見過!”
華松栩臉色陡變,僵住了,眼神飄忽中撞進了一雙同樣滿是震驚的黑眸。
那一瞬間,她知道徐汀雲猜到了。徐汀雲也知道她知道他猜到了。于是,她狼狽的垂眸,掩住此時此刻的無措和慌亂。
像是要把懷疑落到實處似的,曲立強說:“你是阿栩,豐哥之前老跟我說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