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她失笑,“再不給我就不要了。”
“别别别。”徐汀雲立刻收斂,将一張照片正面朝下放在她掌心。
華松栩翻開看,竟然是那張她攀冰的照片,“你……什麼時候洗出來的?”
“去縣上進貨的時候。”徐汀雲說,“送照片就得實物,電子版不夠儀式感。”
第一次看到,華松栩被深深觸動。第二次看到,她仔細端詳後評價:“給我拍得腿短胳膊長,像長臂猿。”
正要煽情的小徐啞了。
“那天穿了件天藍色的沖鋒衣,和背景撞色,主體不夠突出。”
“……”
“還有,這個角度不對,如果能錯開這根木樁隻拍——”
話還沒說完,徐汀雲嗖地搶了回去,蔫蔫巴巴地說:“我不太會拍人像。我回去就練,練好了重拍。”
華松栩擡下巴,“那這張呢?不送了?”
“不送了。”
華松栩見小徐是真失落,又無奈又好笑道:“怎麼,話都不讓人說完?”
“不用說了。”
見他悶頭就要往前走,華松栩趕緊攔,順便搶了回來,“哎!送我的就是我的。”
“你又不喜歡?”徐汀雲被她拉着手肘,别别扭扭地不回頭。
“誰說我不喜歡?”
“你不是說——”
華松栩強行把他扯回身來,晃晃照片,“我的意思是,這張照片可能不是最完滿,但是我最喜歡的。”
徐汀雲眼睛一亮,但想起自己在憂郁又強行收斂。
華松栩一眼看出他再裝十三,隻覺得他不管怎麼樣都可愛。耍寶可愛,鬧别扭可愛,哪怕油膩也可愛。于是在即将告别的傷感中,上前一步,踮起腳,抱了徐汀雲。
“我明白你的用意,謝謝。”
纖細的手臂環着徐汀雲的頸,幾乎要令他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比如狠狠将華松栩摁進懷中,不讓風雪挨她半分。比如在近在咫尺的耳墜,落下一個虔誠的吻。
但他不能這樣,不能做一個不尊重對方的登徒子,不能亵渎曾在黑暗中照亮他的那束光。
華松栩很快退開,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走吧,今天收拾完早點休息。”
徐汀雲嗓音喑啞,“嗯,回吧。”
他們并肩而行。冰雪消融後的路面留不下半個腳印,但每一步走過的路,都永遠刻在了兩人心間。
第二天,在朝陽無限好的清晨時分,徐汀雲鎖上了擇木客棧的大門。
方木感歎: “不敢相信,我竟然在這住了兩個月?”
徐汀雲走下台階,“和來的時候相比,感覺什麼都沒變,又感覺什麼都變了。”
華松栩擡頭看那經風吹日曬後已開始風化的木刻牌匾,“進山一個人,出山帶倆拖油瓶。确實變了。”
“什麼拖油瓶,代駕師傅!你說的。”徐汀雲糾正。
“行。”華松栩随手一抛,車鑰匙呈抛物線精準落在徐汀雲的掌心,“辛苦代駕師傅,我去蓉城。”
“小徐代駕竭誠為您服務。”徐汀雲提起她肩上的48L大包,“請将行李交給小徐,您這邊請!”
華松栩任由他鬧騰,眼裡除了笑意,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寵溺。
雖然和第一次來時相比,天氣不同,心情不同,腳下步速也不同。但身旁陪伴的人未變,他的心意也不曾改變。
當牧馬人駛出村道,華松栩打開副駕駛的窗戶,探頭向後看。這個曾令她夜夜難眠的夢魇之地,如今多了些絢麗的色彩,多了些溫馨和活力。所以離開時,她不舍又傷感。
許是察覺她的情緒,身後認真駕駛的小徐師傅戳了戳她的腦袋,“之前我說的話還作數。”
華松栩反手拍掉那隻作亂的爪,沒好氣道:“什麼話?”
徐汀雲說:“陪你再來一趟羅普峰。”
一時間,車廂裡隻有寒風灌進的呼呼聲,和長發掃過沖鋒衣的沙沙聲。華松栩扒着窗框沒回頭,視線長久地落在遙遠的地平線和拔地而起的雪山群落。
她又看到了那條覆滿積雪的路,看到了踽踽獨行的自己。如果身旁多一人,似乎也不賴。
理性讓華松栩用沉默表達拒絕,感性讓華松栩在心裡默默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