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像遠隔千裡的甯北——謝冷雨老家那樣幹燥無風,常打雷閃電。一下雨,老天的狂躁症發作,傾盆大洩。
夏月在中海待了兩年,讀研三。
兩個月前,她在酒吧碰到過謝冷雨。她坐在散座,看他在台上唱歌。
她想他從甯北來中海,跑這麼遠的路,為的什麼。
夏月打車去梅子潇家。
路上,她拿出工商卡,正反面各看一眼。随即她打了電話,将裡面的錢拜托給一名投資基金很厲害的朋友。
低頭。
海風撩起她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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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潇懶散地靠在門上,一雙狐狸眼幽幽看來。
“我不給呢?”
夏月沒再猶豫,轉身就走。
“夏月!”
他跑着拉住她手腕,拽過。“憑什麼你說分就分?!”
夏月:“那你來說。”
半年前,她在飛機航班上與梅子潇相識。她莫名同意他的好友請求,順其自然交往。
上過幾次床,沒太大歡樂,跟白飯沒差多少。
他,她是需要的,但是沒味。她感到隻是一坨肉插進來再退回去的單調重複動作,後來有次沒忍住讓他快點,她要寫論文。梅子潇一下臉漲紅,說她死闆。她認同了,也許在這兒上,她一向腦筋慢。
梅子潇:“我不說。”
她瞟了一眼。他揚起下颌。
這時,她發現他和當年的謝冷雨挺像。
霸道、孩子氣,還有野性。
他往右上方看:“我和她真沒做什麼,那天我陪她看病。”
夏月指了指他的眼。說:人的眼珠轉,說明大腦在思考。大部分人,回憶時眼球往左上方,隻有創造沒有的東西時往右上方看。
他摸摸鼻子,手亂揮一陣。“那說明什麼?我沒做過就是沒做,你少污蔑我。”
她說撒謊的人都愛做動作掩飾心虛。
梅子潇吞了口唾沫。
夏月從包中翻找,拿出手機:“心理學,不一定靠譜。”
亮出相冊給他看。
“是她發了照片給我。”
梅子潇想去奪,她放回包裡。
聲音嚴肅:“狗給你了,你好好待它。”
他忙走近她。聲音發抖,說他是真的喜歡她,要不是那次她打擊他…
夏月沒有表情,已經走遠。
她想狗給他了也好,生活能少一個軟肋。軟肋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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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夏月上完課。
“到哪了?”
她說公交站。
十幾分鐘後,夏月看徐榭把車停在近處。
她上車。
“晚上吃什麼?”
今天徐榭穿身灰色,氣質更清雅了。
“你呢?”
徐榭是曼海姆音樂藝術表演大學碩士。她研二那年他回國,找她做他經紀人,工資不菲。夏月想攢錢購房,所以做到了現在。他家就是他的投資人,平時出場費高,她提成也高。這一年都快攢好首付。
徐榭:“喝菌湯吧。”
夏月:“好。”
徐榭養生不吃葷,少油,愛茶。活得清淡也古香古色,書法也和古典舞一樣有韻。舉手投足都是柔的。他有征服人的氣場,是一群女人的童話。
所以徐榭就像她盼好的人選。她要是愛上了徐榭,絕對合情合理。
可對謝冷雨,卻是一團霧水。
你說謝冷雨——幼稚、浪、蠻橫,一口一個姐姐,有時被氣到了就咬她後脖,書也讀不好,喝酒抽煙愛說髒話,和她全然背離。
她愛他,怎麼可能呢。
車先開去他家,徐榭接她前說拿點東西。
開到半路,他問:“去見謝冷雨了?”
夏月搖下車窗,讓風吹醒她。
“嗯。”
徐榭沒出聲了,一直開。
她看着外面風景越變越荒,路越來越窄,甚至颠簸。
夏月偏頭:“你要去哪?”
徐榭把車停在小路旁,周圍是荒野黃草,毫無人煙。
他抽出一根煙,看到她的表情後,他還是溫柔地笑。
“偶爾抽一下,很少的。”
她直視他點燃,銜入嘴中。
煙吐出第一口,他看向窗外:“你想拯救他?還是可憐他?”
“我隻是想讓他好好活。”
他看向她:“你愛上他了?”
夏月怔了會兒,搖頭:“沒有。”
“沒有?”他勾起唇角,一個寬容的笑。“記得上次你說沒有…結果一星期後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你啊你。”
他一下捏住她的臉頰按在車窗上,透薄眼皮遮了一半,像死了的禽類。
“夏月,你跟我兩年了。”
輕煙吐在她脖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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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是不是人得狠一點,才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