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轟鳴的冬雨而過,窗外寒風嗚咽,夜涼徹骨。
京北機場。
舒茉拉着行李箱,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身上隻着了一件單薄的外套,不免打了個寒顫。
她順着人群和指示牌的方向,往外走去,心底懷揣着幾分憧憬和期待。
越是接近出口,心情越發迫切。
前幾天她帶着繪畫工具外出寫生,剛回來就迫不及待地給男朋友發消息。
他答應會來接機。
【我回來了,你在哪?】
目光沿着四周不同的面孔,搜尋了接近三分鐘,也沒有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舒茉心頭染上幾分失落。
手機屏幕陡然亮了一下。
謝硯安:【抱歉,在忙工作。】
謝硯安:【你先打車可以嗎?】
作為一個體貼又懂事的女朋友,她說不出拒絕的話,更沒辦法耍小性子,隻是看到身旁很多男生來接女朋友回家的場景,有些羨慕。
舒茉壓下難過,回複了一個字【好。】
她關上手機,剛要轉身離開,卻猛的被身後的人一撞,整個人連同行李箱都往一旁滾動了幾米。
砰的一聲,跌落在地上,腿撞到行李箱上,手腕被擦傷了一小塊,青紅色的印痕分外明顯。
舒茉疼得“嘶”了一聲。
“對不起啊,你沒事吧?”
身後一道明亮的女聲傳來,她擡頭去看,眼前的人五官看不太清楚,戴着墨鏡和口罩,挎着價值不菲的名牌包,一條修身的紅色長裙,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氣場像是……明星一樣。
過分明豔張揚,以及不好惹。
舒茉向來好脾氣,不是愛斤斤計較的人,對方的态度也不算惡劣,她臉色蒼白地笑笑,隻當是意外:“沒事。”
隻是感歎自己夠倒黴的。
剛回來就趕上京北的冬雨,氣溫驟降,又沒有帶厚衣服。
男朋友忙工作,答應她來接機來不了。
還被人撞倒了,手腕和腿都有些疼。
這一小插曲過去,舒茉爬起來,拉着行李箱繼續往外走。
她自然也沒有注意到,撞完人之後,女人嘴角那一絲絲快意。
外面已是黑沉的天,凜冽的風無情肆虐地往身上打,冷得讓人直發顫。
她渾身緊縮着,忍着寒涼和内心的酸楚,打開打車軟件,準備叫個車回去。
機場外面的天不算明朗,地面上還都是雨水,京北市的天氣預報說,一小時後預計會有寒潮和大暴雨,路上連出租車和行人都寥寥無幾。
舒茉等了将近二十分鐘,一直沒有車接單。
她正想要怎麼回去,卻轉瞬間一偏頭,仿佛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背影。
差一點,就要叫出口。
男人身形挺拔,背影跟她的男朋友,謝硯安。
極其像。
身旁就是剛才撞到她的那個女人。
隻不過脖子上多了一條圍巾,看不太清楚,但上面的圖案依稀也有點印象。
她曾經給謝硯安織過一條帶有國風元素的圍巾,圖案是參考他的意見,選的清雅的竹子。
熬了好幾個晚上才織成,滿心歡喜送給他。
怎麼會……在别人那兒?
心頭湧過亂七八糟的想法,又覺得自己是太敏感了。
可能是巧合吧?
但出于女生的第六感,以及對于未知的一些恐懼,舒茉又撥打了他的電話,一連四五個,謝硯安那邊才接通。
語氣夾雜着幾分慌亂和不耐煩,低聲喚她:“舒茉。”
“有事嗎?我很忙。”
“謝硯安,你在哪?”
她的聲音很平靜,仿佛就是單純地在問,實則拿着手機的手都有些發顫。
不知是害怕,還是被凍的。
“我……在接待客戶。”
謝硯安頓了一下,而後像是放緩了态度,“乖,你先自己回去,我這邊真的走不開。”
沒等她再說什麼,電話猛的挂斷,像是在躲避什麼似的。
舒茉呆呆愣愣地看着手機,那句“是男是女”還沒問出口。
他又這樣。
每次都是果斷挂斷電話,仿佛對她一絲一毫地留戀都沒有。
但謝硯安是她追逐仰望了一整個少女時代,才在一起的男朋友。
好像也習慣了,一直追在他的身後。
說分手,又舍不得。
或者說,她壓根沒想過這個可能。
“美女,坐車嗎?”
一道猥瑣的中年大叔的聲音傳來,打亂了她的思緒。
舒茉連忙後退了兩步,保持鎮定:“不用。”
“我……男朋友馬上過來。”
月黑風高的夜晚,天寒地凍,呼嘯的風也無端地加深了幾分恐怖感。
尤其,她還不是膽子大的人。
“我看你好一會兒了,根本沒有人過來。”
中年大叔往前走了兩步,試圖靠近她,臉上挂着幾分不懷好意的笑,“我帶你回家啊。”
舒茉深吸了一口氣,正在想附近有沒有什麼棍子或者武器可以防身。
倒大黴了。
怎麼什麼事都被她碰到了。
百分之幾的概率。
“你再過來一步,我報警了。”
她咬着下唇,試圖威脅道。
同時,大腦在緊急思考,給自己找個退路,怎麼安全回家。
斜風裹挾着細雨一寸寸地飄落在臉上,舒茉渾然不顧。
霎時間,昏黃又彌漫着雨絲的路燈下,不遠處從法拉利上走下來一個男人,身形颀長,穿着一身棕色大衣,顯得腿很長滿是力量感,看不清具體五官。
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像是在往她這個方向走。
莫名的,讓人想到影視劇中的男主。
自帶氛圍感。
舒茉靈機一動,忍着不好意思,連忙跑過去大聲喊了句:“寶……寶貝你來啦!”
親昵的語氣,像是在力證,這是她男朋友。
在接近幾步快要靠近他的時候,舒茉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低着頭,沒敢看來人。
更不敢對視。
隻求對方忽略自己。
太尴尬了。
待會就說認錯了。
時間靜止了幾秒鐘,依稀間隻能聽到滴滴答答的雨聲,以及零散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