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睫毛輕顫,試探地慢慢擡頭。
這才看清來人。
五官輪廓利落分明,眉眼精緻又落拓,漂亮的微微上挑桃花眼在路燈的映襯下,顯得莫名有幾分勾人。
眉骨處還有一顆豔紅色的痣,像個狐狸精,溫柔又浪蕩。
神情懶散,帶着幾分似笑非笑。
是——
容……聿?
舒茉腦子短路了幾秒鐘,下意識地後退,差點咬到舌頭,像是怕極了他,想要拉開距離一樣。
原本唇角還噙着幾分笑意的男人,瞬間端正了神情,隻不過說出的話漫不經心的:“茉茉妹妹,不認識了?”
拖腔帶調的,沒個正經。
可偏偏那張臉,又格外地帶有迷惑性。
讓人想起騙小姑娘的渣男來。
舒茉想起最近京北圈子裡,關于他的傳聞,浪蕩不羁,萬花叢中過,看起來就一副花心的模樣。
雖然沒有正牌承認的女朋友。
但舒茉向來是對這種類型的男人,避而遠之。
惹不起也得躲得起。
她差點咬到舌頭,極為生疏地喊了一句:“容……容先生。”
很客氣。
面前男人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受傷,轉瞬即逝,唇角輕掀,呢喃低語,像是被辜負的深情人,“剛才不還叫人家寶貝,這麼無情啊?”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分外明顯,隻有一米六的舒茉在他面前,感受到幾分壓迫感。
随之而來的,是男人身上帶着的似有若無沉木香和冬雨的清冽交雜在一起,沁人心脾很好聞。
舒茉怔愣了幾秒鐘,反應過來後臉上不受控制地爬上一抹紅,連帶着耳根子都有些發燙。
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寶貝”是有些親密。
就連謝硯安,她都沒這麼叫過。
剛才一時情急,竟然就這麼脫口而出。
往後轉身,剛才的中年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危險也解除了。
她正了正身子,小聲解釋:“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言外之意。
把他當成了謝硯安。
沒人注意到容聿的神色,他向來僞裝得很好,隻是忽而笑了下:“我跟他,長得也不像吧。”
“他呢?怎麼沒來接你。”語氣依舊如同多年前一樣熟稔。
仿佛時光的洪流并沒有沖刷兩人兒時的些許情分。
舒茉是在六歲時被舒家收養的,那時候舒母想要個女兒在身邊慰藉,雖然有兒子,但是冷冰冰的,不如女兒撒嬌會哄人開心。
于是,在孤兒院裡長得最可愛的舒茉,就被挑中了。
另一方面,也是大家族為了聯姻。
院子前有一朵很漂亮的茉莉花,于是乎,就很随意地取了“茉”這個字。
舒茉,成了她的新名字。
舒家和謝家,容家幾大家族關系都很好,時常有往來。
謝硯安和容聿都很喜歡這個妹妹。
兩人同齡,都比她大三歲。
舒茉也對這兩個大哥哥有好感。
直到小升初那個假期,一次巨大的意外之後,她更加黏着謝硯安,對容聿有些疏離。
慢慢地,再大些時,兩人除了一些宴會,交集少得可憐。
對他的印象,也停留在近幾年京北的傳聞中。
不是很好。
反倒是少女一腔熱情和真心,都給了謝硯安。
“他,忙工作。”
舒茉扯了扯唇,低聲解釋着,隻是眉眼間難掩失落。
“上來。”
男人幹脆利落地開口,大步流星地往車前走去,棕色的長款風衣,襯得他身形格外優越。
隻是剛才的笑仿佛消失不見,更有些吓人了。
舒茉不敢,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男人似是有些無奈,歎了口氣,又轉過身來,桃花眼底氤氲着幾分認真,“上車,我送你回去。”
“舒茉,好歹之前你稱呼我一句容二哥哥,我總不能置之不理吧。”
“天不好,打不到車。”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真誠,眼眸裡滿是幹淨的星河,舒茉内心對他的疏離和排斥,稍微淡了幾分。
“謝謝,麻……麻煩你了。”她嗫嚅道。
依舊很有邊界感。
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前,嬌小玲珑的少女跟在後面,亦步亦趨到了車前。
看到那輛紅色張揚的跑車,舒茉不免想起了他的性格,圈内人都說很随性浪蕩。
喜愛紅色,高調。
和謝硯安的深沉冷靜,完全相反。
京北不少名媛,都對容家二少很有好感。
他主動打開了後備箱,接過她的行李箱放進去,又體貼地打開車門,是後座,仿佛看出了她的不安。
舒茉順着坐進去,又道了聲謝。
車内開了暖氣,很溫暖,把外面的風雨和冷空氣都阻擋住了,她原本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下一刻,容聿扔過來一盒創可貼,自然而然地說:“貼一下吧。”
“手腕的傷。”
“啊?”
舒茉眨了眨眼,剛才被她忽視的傷口,在這一刻又疼了起來,她接住創可貼,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他怎麼……還在車裡備這個。
或許是哪個女伴,曾經受過傷?
亦或者是,出席活動時高跟鞋會磨腳,需要貼創可貼。
隻是沒想到,容聿這麼細心。
那麼淺顯的紅痕傷口,竟然都注意到了。
而這些細節和溫柔,謝硯安,從未有過。
甚至有一回她的腳後跟都磨破了,他也毫無反應,隻是說下次換個合适的鞋子。
舒茉當時安慰自己,他隻是精力投入工作,不太懂這些細節方面。
但這種微弱的,被人關心的感覺,一時間湧上心頭。
像是原本平靜無瀾的泉水,激蕩起一圈圈波紋。
舒茉對容聿有一點點改觀。
好像……也沒有那麼無情又可怕。
“我很吓人嗎?”男人冷不伶仃地開口,把正在走神的舒茉吓了一跳。
本就單薄的身體又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