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的雨不知道何時又下大了些,一陣一陣地砸落在地上,也像是鐘鼓般敲在她的心上。
正在開車的男人神态悠閑又懶散,側臉線條極為流暢,冷白色的皮膚在昏暗的路燈和車燈交彙下,愈加顯得好看。
他的手腕很放松地在方向盤上,目視着前方,仿佛剛才隻是随口一問。
舒茉梗着脖子,又偷偷看了一下男人的後腦勺,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才能讓他滿意。
畢竟……人家好心載她一程。
她自小就很會看人臉色,尤其是被舒家收養之後,想要盡全力地讨好養父母,想讓自己有生存的一席之地。
舒茉長得清純可愛,認真說話的時候,絲毫看不出欺騙性,反而誠意滿滿。
她想了一下,而後小聲說:“沒,沒有。”
“是我……”
“膽子小。”
沒怎麼和其他異性接觸過,生活中她也比較安靜内向,不是那種大大咧咧自來熟的性子。
大概所有的勇氣,都用在謝硯安身上了。
果不其然,随之而來,男人似是有些陰陽怪氣,哂笑了聲:“哦,追謝硯安,就膽子大了。”
空氣靜止了幾秒鐘,沒人說話。
車内的氣息似是彌漫着幾分尴尬。
到了路口等紅燈的功夫,大概有六七十秒,容聿停下了車,目光有些深遠地看着前方,手腕上的衣袖被卷起來,露出皙白的手腕,青筋浮現,右手上的深藍色寬大手表分外吸睛,不知在想什麼。
下一瞬,容聿唇角微彎,側着頭看了身後的姑娘一眼,他笑得纨绔,狹長的眼皮勾着:“我長得比他……”
容聿緊皺着眉頭,像是思索了好幾秒鐘,才悠悠吐出幾個字:“有親和力吧。”
這神情态度和語氣,要不是舒茉知道他是花心大蘿蔔,浪蕩公子哥,差點以為他是在吃謝硯安的醋。
還在暗戳戳比較。
不過也确實。
他的長相比起謝硯安,喜歡的人更多,先天上挑微微揚起的眉眼,看什麼都深情。
猶如一張織起的溫柔網,很容易讓人淪陷其中。
就好像,滿心滿眼都隻有你一個人。
而謝硯安,則更冷淡些,不好接近。
但對着外人的面,說自己男朋友的不好,是舒茉做不出來的事。
她隻好閉上了嘴,沒再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着,這段路仿佛格外漫長,舒茉手裡抱着創可貼的盒子,也一直沒有動作。
隻是,車裡的暖風開得太足,仿佛他格外怕冷一樣。
這幾天的疲倦随之而來,不一會兒,舒茉不知何時閉着眼睛昏睡了過去。
或許是潛意識裡,對他還是放心的。
畢竟也是從小曾經相處過的大哥哥。
少女長而卷翹的睫毛垂在眼睑,形成一片陰影,眼下還有幾分烏青,顯示出這些天沒休息好。
蒼白的小臉上挂滿了勞累,不知做了什麼夢,眉頭緊鎖着,滿是不安。
已經到了她說的目的地。
容聿停下車來,聽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這才忍着思念和深沉的情感,偷偷地打量了幾眼。
她過得,沒有那麼快樂。
謝硯安為什麼不在大雨天接她。
有什麼事,比小姑娘更重要。
容聿想不明白,但他如今也沒有任何身份,再看下去就是打擾了。
他輕聲低喚了句:“茉……茉茉妹妹,到了。”
仿佛隻有這個稱呼,才能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
才能……讓她不害怕。
舒茉本就睡得不太深,聽到他的聲音,烏黑似漆的眼睫顫動了一下,随後睜開了眼睛。
四目對視的那一刻。
從他幹淨的眼眸深處,燈光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舒茉趕緊坐正身體,耳垂有些發紅,似是不好意思:“謝謝你,容……”
在“先生”和“二哥哥”之間糾結了幾秒鐘,像是燙嘴一般,最終什麼都沒喊出來。
尤其是在去年跟謝硯安談戀愛之後,總感覺叫别人“哥哥”,帶着幾分暧昧的色彩。
好在容聿沒有深究,也看出了她的窘迫不安,膽小内向。
終究是大了,有距離感了。
他“嗯”了聲,順手給她打開車門,又把行李箱單手扛了下來。
絲毫不費力。
男人身形極為優越,寬肩窄腰大長腿,隻看着背影,就分外有安全感。
更别提白手創業,沒靠家裡一分錢和資源,成為京北首屈一指的人物。
這一點,确實是謝硯安都比不過的。
也難怪,那麼多人喜歡。
但估計以後,和她應該不會有太大接觸。
舒茉斂了斂眉眼,表現自然地笑了下,很溫婉又得體,像是露水中初初綻放的純白茉莉花一樣,人如其名:“謝謝,我先上去啦,改天請你吃飯。”
一句客套話。
沒想到容聿不按照常理出牌,反而揚了揚眉,氣息悠長地問:“哪天啊?”
“我把時間特地抽出來,定會赴約。”
這下輪到舒茉僵化了,顯然沒預料到他還真的問具體時間。
一時間,寒風瑟瑟,她凍得打了個噴嚏,張了張口,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好難招架!
容聿似是注意到了,颀長挺拔的身軀擋在風口,像是在給她遮擋風雨。
但他的舉動很自然,臉上依舊支着燦若星辰的笑,就這麼盯着她看。
舒茉擡頭,不經意間,再次被他的臉驚豔了一把。
五官每一處都長得恰到好處,精緻又妖孽,過分漂亮的眉眼旁邊那顆痣,像是點睛之筆。
鼻梁高挺,唇色平添幾分旖旎。
讓人不自覺地想起那句——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還沒想好嗎?”他似是發現了什麼趣味一樣,好整以暇地盯着身旁的姑娘,拖長尾音,吊兒郎當地說,“是不是發現,我還挺好看的?”
厚臉皮。
哪有人一直說自己長得好看的。
但他确實配得上。
舒茉不想讓他蹬鼻子上臉,輕哼了一句:“一般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