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茉。”謝硯安不耐煩地又喊了一聲,黑沉的眸子就這麼盯着她看,但卻沒有半分溫度。
“不好意思,我昨晚沒休息好。”她解釋了一句,下一刻,謝硯安的神色似有些緩和,“上來吧。”
舒茉抿了抿唇,沒多說話,跟了上去。
謝硯安喜歡開的車也是黑色低調系列的,和他的性格很像。
話很少,多數時候都是冷淡的。
舒茉剛要上副駕,卻猛的被他抓住了手腕,力道很大,一時間她疼得“嘶”了一聲,白皙的皮膚很快就變紅了一大片。
還有昨晚的擦傷。
“抱歉。”謝硯安似是意識到了,他低聲溫和道:“看你沒休息好,想着去後面躺着,空間大。”
舒茉擡眸,對上他的視線,仿佛在證明他的真心,好幾秒後,才轉身往後面走。
自己開的車門。
往日裡也沒有對這件小事斤斤計較,可跟容聿一對比,他顯得沒有那麼體貼了。
舒茉安慰自己,容聿或許是整天女朋友不斷,所以會花言巧語哄人開心,也會事事體貼入微。
而謝硯安,據說沒有談過戀愛,身邊也沒什麼女人,不懂不會有些直男,也是正常的。
恰好證明他潔身自好,不懂女生那些心思。
她不該有這種想法的。
車内混雜着些許香水味,很嗆人,她向來不喜歡這些,反而喜歡自然的植物本身的花香,有時候也會自己做些淺淡的香薰或者香包。
舒茉咳嗽了好幾聲:“謝硯安,能把車窗開一點嗎?”
“有點嗆。”
謝硯安:“外面挺冷的,你會受涼,我開個暖風吧。”
“不喜歡這個味道?最近新換的香水。”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落在副駕的位置上,不知是在懷念誰。
眉眼很明顯的,柔軟了下來。
舒茉不是鋒利堅硬杠到底的性子,見狀,也隻好作罷。
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味道有些濃烈。”
她在舒家也早就習慣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被忽略。
她就好像一個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完全融不進去,為了不給父母惹麻煩,為了讓他們不厭惡她,不把她送走,舒茉早已經習慣了委屈自己,容忍寬厚他人。
被逼不得已。
甚至怕養父母不喜歡,她向來僞裝得懂事溫柔又得體,成為他們口中,以及圈子裡人人誇贊的對象。
給舒家面子上争光。
車裡氣味太過熏人,配上暖風,讓人頭昏腦漲的。
再加上昨晚并沒有睡好,舒茉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香爐之中,又熱又難受,頭還有些陣陣地疼。
是熬大夜過後的劇烈反應。
她烏黑清澈的瞳仁裡,也染上了幾分淩亂,手不小心一碰,感受到一處柔軟的觸感。
是她給謝硯安織的那條圍巾,隻不過此時有些皺巴巴的。
剛一拿起來,車内那股香水味更加明顯了,舒茉打了個噴嚏,“你是不是戴着它的時候,噴了香水啊?”
謝硯安臉色不變:“嗯。”
“想着見客戶,禮貌些。”
昨夜一場大雨加上寒潮來襲,路面上還有些結冰,車子開得不算特别快。
舒茉有些百無聊賴,睡也睡不着,隻好拿着圍巾看上面的竹子,隻是這一看,沒想到發覺一根又細又長的棕紅色卷發。
像是……哪個女人的。
腦海裡陡然閃過機場撞她的人,又很快略過。
“謝硯安,上面為什麼會有頭發?”
她問這話的時候格外冷靜,可眼神卻夾雜着幾分固執,像是急于求一個答案。
讓人心安的答案。
謝硯安聞言,猛的一刹車,大腦高度緊張,而後呼吸了幾下,組織言語,平和道:“可能是跟客戶交流的時候,無意中掉的吧。”
“小茉,你放心,我絕對跟别的女人沒有關系。”
“别多想,好嗎?”他耐着性子哄她。
也是這一年來,為數不多的溫聲軟語。
舒茉選擇相信他。
畢竟是喜歡了一整個青春的人,也是多次給她驚喜,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
讓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照顧被保護的滋味。
是整個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的青春期裡,唯一的慰藉。
可能真的工作後,由于各種煩心事,随着年齡的增長,人的性子會慢慢變的。
“好。”
舒茉善解人意地點頭,笑容溫婉,想到曾經歲月的那些點點滴滴,覺得自己不該懷疑謝硯安的人品。
原本半小時的路程,由于交通堵塞道路結冰,硬生生走了一小時。
謝家老宅的風格是偏向山水田園風,聽說謝老爺子獨愛竹,所以門前有大片的竹子,清幽而雅緻。
布局精美又四四方方,各種用材用料,也彰顯出不平凡來。
舒茉隻來過三次,不算是熟悉。
謝硯安走在前面,她快步跟在後面,到達客廳時,謝母和謝錦已經在餐桌旁邊等候了。
整個氣氛莫名地有些冷冽,讓人不寒而栗。
謝母最先打破僵局,釋放善意,笑盈盈道:“小茉來了啊,阿姨好久不見,很想你了。”
她對舒茉算得上滿意,或者是,對她背後的舒家。
養女又如何,這麼多年未嘗沒有情分,舒家又沒有其他女兒。
“阿姨好,小錦你好。”
舒茉溫柔地笑笑,禮貌打招呼,把織好的漂亮包包送過去,“小錦,這是我親手織的,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希望你喜歡。”
謝錦聞言,擡眸看了她一眼,又收到了母親的眼神示意,隻好冷笑一聲,很随意地接了過來,隻不過嘴裡小聲嘟囔着:“不是貴重東西還送。”
“磕碜。”
不夠丢人的。
屋子裡本就空蕩蕩的,任何聲音都清晰可聞,舒茉一下子有些難堪,臉色迅速蒼白了幾分,下意識地求助謝硯安。
好在。
這次他沒有忽略她。
“小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家教了?”他低聲訓斥起了妹妹來。
謝母此時開始打圓場:“來來來,吃飯。”
“一家人要和和睦睦的,互相包容體諒。”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謝母熱情地給她夾了很多,還親昵地握住她的手:“小茉啊,你跟硯安的訂婚宴,什麼時候辦啊?”
“阿姨想着今年過年定下來。”
如今已是臘月初,距離過年沒有多久了。
此話一出,舒茉有些不好意思,臉頰染上幾分淺粉,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無措,顯然是沒什麼準備,但卻是期待過的。
她少女時期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