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醫院很安靜,隻有大多數人的呼吸聲時而傳來,但走廊裡明燈一片。
舒茉看着地上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親昵影子,怎麼都是密不可分。
多諷刺啊。
他前些天下跪說的誓言,就是個笑話。
抛棄女朋友于不顧,去照顧别的女生。
那麼溫柔有耐心。
舒茉差一點都想要大哭問他:既然心裡還裝着白月光,為什麼當初答應她的表白。
這麼玩弄她的感情和心意,挺有意思的吧。
她捂着胸口,竭盡全力克制住這份酸澀,以及快要奪目而出的淚水,轉身就要走。
雙腿像是有千斤重。
而一旁的謝硯安,眼底滿是恐慌:“不——”
“小茉,我不分手。”
他要走過去扯住舒茉的手腕,想要挽留,可這時候,孟青青卻像是很難受一般,蒼白着臉,要昏過去:“阿……阿硯。”
謝硯安陷入兩難的境地,不知是對這段感情太有信心,還是覺得怎麼糟蹋她都不會離開。
隻好晦澀艱難地說:“我……先送她回病房。”
而舒茉這時候,再也撐不住了,整個人完全跌坐在地上。
嗚嗚咽咽的低聲啜泣着,心髒的麻木和胃裡的翻滾不停地湧過來。
十年的感情,就以這樣狼狽不堪而收尾。
走廊裡清淨得沒有半點人煙,隻有痛苦不堪瘦弱無助的少女。
哭得撕心裂肺,可卻還是顧及到這是在醫院,并沒有出聲。
隻是壓抑着的呼吸聲,更加讓人看了揪心。
眼淚一滴一滴地啪嗒啪嗒落下來,砸在地闆上,模糊了雙眼。
這些年的記憶和相處,就像走馬觀花一樣,越來越模糊。
容聿出來尋找小姑娘時,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地上悲痛欲絕的她。
他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立刻飛跑過來,把人扶着抱了起來,放在一旁的座椅上,聲音都有些發顫:“茉茉,你怎麼了?”
“是不是胃……難受?”
“你……你别哭啊。”從沒有哄過姑娘的男人,陷入了慌張之中,手心的溫度一片冰涼。
任他在其他方面再怎麼優秀,可也沒有哄小姑娘的經驗。
舒茉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容聿的臉,像是在海浪上無助的人找到了帆船,有了依靠。
她直接撲進容聿的懷裡,像個小孩一樣,肆無忌憚地宣洩着情緒,任憑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襟。
可人在極端痛苦之下,有個溫暖的懷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或許會好很多。
“乖……不哭了,容二哥哥在呢。”
他還像小時候那樣,哄着心上的姑娘。
隻是,内心的悲痛不比她少半分。
舒茉這幾天情緒波動很大,眼圈完全紅紅的,像隻兔子一樣,或許是深夜淩晨,寂靜無聲,适合所有的心事被袒露出來。
她慢慢地擡起頭,看到他眼底的心疼,輕聲說:“容聿,我……分手了。”
“我跟謝硯安,徹底結束了。”
少女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一樣。
迷茫又脆弱。
心上某一塊地方,仿佛跟着缺失了。
想要麻痹自己,可又清醒至極。
她甚至隻是憑借一腔孤勇去做了,不敢想象回到舒家後,會面臨什麼。
舒茉在自我反省。
什麼事都很容易歸咎在自己身上。
“那恭喜我們茉茉。”
容聿終究是沒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嗓音低沉又溫柔,那雙潋滟的桃花眼裡,隻容得下她一人。
舒茉眼睫輕顫,上面還有點點淚珠:“啊?”
“獲得新生。”
“舒茉,不快樂的人和事,遠離就好。”
“你自己永遠最重要。”
沒有人值得,你這麼傷心。
舒茉好一會兒,才消化掉他這句話,可付出的沉沒成本太大,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煙消雲散的。
她輕聲說:“謝謝。”
而後,才緩緩地意識到,自己把人家的衣服都給弄濕了,又髒又狼狽。
可他竟然沒有半分生氣的意味。
舒茉咬了咬下唇,擡眼無措地看着他:“你——”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好到有些不可置信。
舒茉不願意去懷疑他人的目的,可剛經曆了一段失敗的感情,信念崩塌,實在難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一個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潛意識心底裡,還是對容聿沒有什麼防備的。
男人顯然看出了她眼底的探究,疑惑,好奇,受傷,等等複雜的情緒。
他素來想的多,能揣測他人的心理,怕她會遠離害怕抗拒,将原本有的心思壓了下去,眼中漾開溫柔漣漪:“你是我妹妹,不對你好對誰好。”
越是面對喜歡的人,暗戀了多年的姑娘,越是膽小怯懦,怕把她吓跑。
尤其是,她剛經曆了一段失敗的戀情。
他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
“妹妹?”舒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而後又轉念想了想,他好像一直叫她妹妹。
并且容聿隻有一個大哥,也沒什麼妹妹。
難道是真的?
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可信度很高。
舒茉也慢慢卸下心防,雖然眼圈紅紅的,但還是揚起一抹笑:“好啊。”
有這麼個哥哥還不賴。
某人完全不知道,因為“兄妹”關系太過深入人心,導緻後面追妻增添了一系列的難度。
舒茉本就很累了,又經曆了打擊,确認了面前這個人沒有什麼危害後,整個人很快就睡了過去。
容聿低頭看着她恬靜的容顔,慢慢地把人抱到了病床上,又用溫水給她擦了擦臉和眼角的淚痕,蓋好被子,才輕輕關上門走了出去。
而後,冷笑了聲,問霍時遠要了謝硯安所在的病房。
此時,裡面正陷入一片僵持之中。
孟青青假裝疼痛虛弱各種裝可憐,企圖讓他留下來,可男人的臉上卻越來越不耐煩。
最後,直接揮掉了她的手臂,神色冷冽:“孟青青,我說過,這是最後一次。”
“阿硯……”
“别讓我失去對你最後一分心軟。”
謝硯安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眼底的寒意快要浮現出來。
剛一開門,準備去找舒茉,卻沒想到臉上直接被打了兩拳。
病房門口,兩個容顔俊美的男人,就這麼對立站着,如果忽略臉上的表情的話。
容聿從沒這麼失控過,他小時候就喜歡散打搏擊健身,學了不少技能,但身為豪門世家公子,從未在大庭廣衆下打過人。
謝硯安,成功地讓他破了兩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