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了試白绫的韌勁,看上去很滿意這張床:“不過,可能我睡着了,會有點喜歡晃……”
裴懷鈞按着胸膛:“……小衣原來是在關心我。”
忽然被撩的心跳加速呢。
待到他寬衣解帶,放下帳子,翻身睡到床上時。
他看着帳子上的幽暗鬼影,才突然明白,衣绛雪所說的“可能有點晃”是什麼意思。
燈滅了,房間黑漆漆的,唯有一絲血紅月光照進窗棂。
披頭散發的紅衣厲鬼吊在他床頭。
一根白绫森森,雙袖和衣擺垂落,鬼影倒映在床帳上。
明明沒有風,厲鬼的影子卻像鐘擺,在晃動。
從左,到右;再擺回來。
蕩起的紅衣厲鬼之影,兇戾程度堪稱絕望,足夠把整座鬼宅裡的鬼吓到不敢來打擾。
裴懷鈞寬衣解帶,默默躺下:“……”
詭異的安全感增加了。
或許凡人見到這驚悚可怕的一幕,都會被吓到兩眼翻白,涕泗橫流,背過氣去。
但裴懷鈞不是常人。
書生翻過身,正對着床帳上的鬼影。
一簾之隔,他難得盡情地打量着他的家養厲鬼。
他枕着手臂,視線溫柔,滿懷愛意地想:“好漂亮的影子,小衣變人越來越好了,和人好像。”
“居然喜歡夢遊,小衣真可愛。”
抽象對瘋癫,脫線對神經。
也是腦回路搭上,詭異到一塊去了。
如何不算天仙配。
果不其然,到了子夜,這座看似平靜的古宅有了異動。
有紅衣厲鬼在此懸梁,這間本該幹淨的客房,一躍成為成了宅子裡最兇煞的地方。
紅衣厲鬼:“ZZZZZ……”
無風自動,搖來晃去。
其他修為尚淺的鬼剛剛穿過牆爬進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吓哭了:“……救、救命。”
哪路兇神,怎麼沒事幹來這裡上吊啊?
随着厲鬼睡着,兇煞的鬼氣壓不住,幾乎要把這座宅子變成了他的鬼蜮。
完了,家裡有鬼。
不能住鬼了,搬家!快搬家!
最先哭着爬出去的是一個鬼嬰。
他并未出現在正堂的畫軸上,因為他是死後才從兒媳的肚子裡爬出來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算活過,自然沒有他的畫像。
“娘親、娘親——”鬼嬰吓得大哭,“嘤嘤嘤”地喚娘親。
一身大紅衣裙的美貌女鬼,雙眼空洞,臉色是不正常的白皙,好似敷着厚厚的白粉,沒有絲毫血色。
她剛剛從牆壁裡探出滿頭珠翠的頭顱,就正面看見了那紅衣厲鬼的容貌。
檀木長發、雪白膚色,一襲绛紅血衣。
厲鬼的長發披散,遮擋住眼簾,身形卻一搖一晃,蕩出驚悚可怖的幽幽鬼影。
在她空洞雙眼看去的那一刻。
紅衣厲鬼含朱的唇,卻露出幽暗鬼魅的一絲笑意。
“啊啊啊啊——”
刹那間,女鬼發出劃破宅邸的凄厲尖叫,迅速從牆裡縮回腦袋,連滾帶爬着去找鬼嬰了。
女鬼的死相也不駭人了,空洞的視線頓時清澈起來:“幺兒,你在哪裡,等等娘親——”
兩隻鬼輪番上門,懸梁睡覺的衣绛雪卻沉浸在甜甜的鬼夢裡:“ZZZZZ……”
夢裡有多多的香火,有豐盛的貢品,還可以到處亂飄。
好幸福!
在他恣意擴張的鬼氣之下,這兩隻小鬼太弱了,完全不夠兇煞。
鬼對于等級壓制,比人更敏感。
雖然女鬼和小鬼看不穿衣绛雪真正的級别。
但一照面,他們就意識到:對方絕對在自己之上。
掉頭就跑,也是鬼之常情。
隻是這段小插曲不影響衣绛雪甜甜的睡眠,卻影響裴懷鈞的。
他為了不招懷疑,這具書生化身捏的和凡人一般無二。
不但很脆弱,容易流血受傷,夜裡也是要睡覺的。
裴懷鈞剛剛有了些睡意,結果一會是嬰兒啼哭,一會是女鬼尖叫。
雖然他對此司空見慣,但是吵,非常吵。
他作為神仙,可以一直不睡,何況他讨厭做一些關于過去的夢,所以總是淺眠。
一當凡人,需要睡覺了,他就開始頭疼了。
完全睡不着。
這座古宅的問題,有空還是解決一下。
被迫熬夜會猝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