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瞧着是暫時告一段落,方子依回到家發現方母又去布行的街道上撿了些碎布給她練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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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方子依的好心情,班長這邊卻不大好了。
剛回到自家樓層的電梯,就有一位打扮精緻的少女跟着走進來。那少女散着大波浪卷發,渾身散發出厚重的香水味,穿着粉粉嫩嫩的蕾絲裙還戴口罩。班長推了推眼鏡,看了好幾眼才發現這位就住她樓上的鄰居不是韓瑩夢。
但不得不說,這兩人是真的像。
不是長相相似,而是打扮相似。
她應該是出來買菜的,提着的塑料袋裡全都是大塊的肉和水果。
班長沒在意,到地方了就徑直地回了家。她的生活非常有規律,被自己安排地井井有條,但有時候也會是例外,比如看書看入迷了,導緻過了點。熄了台燈,剛躺上床感受夜晚的死寂沒多久,就聽到客廳裡隐隐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媽你要搬回鄉下?這邊不好嗎?”
班長唰一下睜開眼睛,遲疑了會兒,下床趴在門闆上去聽。
這回說話的是老人的聲音,期間還帶着疲憊和咳嗽:“小點聲,别吵到我孫女睡覺。”
青年果然把音量放小了些:“媽…不都調查清楚了嗎?警察都結案了,不是拐賣兒童。”
老人家歎了口氣:“不是才更可怕啊~你們都孝順,我是知道的。孫女還騙我說請心理醫生是給自己看,其實就是給我請的。她發現我撒了謊,我天天都聽到孩子的哭聲從樓上傳來,晚上就更清楚了。我睡不好、心裡還莫名的煩,心髒啊~嘭嘭嘭地直跳,隔三差五去看醫生,都說是虛,卻查不出什麼來。我知道,就是被這哭聲給煩的。我在鄉下從來沒這樣過,身體可棒了。”
婦女也歎:“可、可你一個人在鄉下…不然我就辭——”
“别啊……”老人家說,“媳婦,我知道你熱愛自己的工作,也舍不得學校裡的那些孩子。我也不是想拖累你們,可、可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也别再讓孫女轉校了,轉來轉去對她的成長不好。我也還沒失去自理能力,到時候請個家政照顧我就好了。”
青年并不贊同:“那種地方,哪有什麼好的家政。”
“倒也不是,别小瞧了你的故鄉。”老人家說,“生性淳樸的人多着呢~”
明白她是打定了主意,班長沒再偷聽下去,回了床就躺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有了疑慮,那很長時間都沒有聽到的哭叫聲…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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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依終于舍得放下手裡的木偶娃娃,她縫了一件東拼西湊的乞丐裝,滿是補丁和蜈蚣縫線的裙子醜地如同躺了幾十年的狗窩。但她心滿意足地左看右看,琢磨了下才意識到少了點什麼。她剪下一小段打包用的塑料紅繩,又細細地撕成細細的一條條,最後在中間段縫上線,一頂非主流的紅色假發就完成了。
醜到人神共憤的木偶娃娃:“……”
知道女兒今晚肯定會晚睡特意出來提醒的方母:“……”
她不懂什麼衣服設計,但她知道自家女兒以後如果真學衣服設計,絕對是沒前途的。哪怕她自己是個粗鄙的農婦,也知道裙子這種東西要加上蝴蝶結才好看!
方子依的藝術感遺傳誰的一目了然。
11點半的時候,方母終于把難得叛逆一回的女兒給哄睡了。方子依把木偶娃娃放到了牆壁和枕頭之間,睡覺都要面朝木偶娃娃,可見是真的很喜歡。
到了深夜,所有人都熟睡了,河邊的高歌也停了,細細的水流順着微敞的窗戶流進,如同粘稠的膠體般順着牆壁滑向地面,它逐漸形成圓形的積水,再慢慢往上凝聚成人型。漆黑的黑色水流在半空有規律地流動,烏黑的發絲劈頭蓋臉還滴滴哒哒地掉着水珠子。
黑漆漆的液體越流越多,逐漸灑滿整個地面。
半小時後……
水還在流,水位也沒見漲。
咕噜噜~~~~~
空蕩蕩的水流聲在身後響起,黑水人轉頭去瞧,這才發現…這“房間”的角落竟然還裝着地漏。
為什麼要在房間裡裝地漏?
或許是過于驚愕,黑水人驚地水都不滴了。好半響,它遊到了方子依的床邊,重新融化成不成型的水流覆蓋上了她的臉,試圖用這個方法悶死她。可惜她胸腹平緩起伏,呼吸竟然絲毫不受影響。
不甘心的水流逐漸加大,慢慢地連躺在床頭的木偶娃娃都覆蓋了進去。
這一下,可就壞菜了。
水流猛地一頓,竟像碰到了龍吸水般不受控制地往木偶娃娃身上湧進去。水流試圖掙紮後退無果,連從地漏中溜走的“水流”也順着連接的地方,飛快地湧向了木偶娃娃!
十幾秒後,房間重新恢複幹燥。從木偶娃娃裡面飄出了一個穿着長衫的半透明少年,少年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朦胧的月光下,眼角的淚痣殷紅似血。他轉身面向床上熟睡的少女,看了半響,慢悠悠地…朝着她脖子的方向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