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方子依的房間内。
穿着長衫的半透明少年郎坐在床邊,略有些無語地盯着枕頭旁的芭比娃娃,那是他以前的固有位置。自從木偶娃娃被毀了,他是設想過她房間裡肯定會沒有替代品,有個新來的娃娃是個驚喜,可這娃娃的造型……
他也四處張望,失望地發現這間屋子的拟人物隻有這個芭比。
如果不附身物品,他的靈魂就會持續受到傷害,可如果附身……
他盯着那隻漂亮精緻的芭比,N+1次地陷入了沉默。
人類失去軀殼成為異常後,似乎對時間都沒了概念。他就這麼坐着發呆,整隻鬼都似乎停滞了。可當方子依洗完澡上床睡覺時,他又很有眼力見的往旁邊挪挪,蹲在角落繼續盯芭比娃娃。
這一盯又盯到了半夜……
小區外河邊的歌唱聲早已消失,時不時從别的地方傳來的喧嘩聲也許久不再響起,他轉頭看了看方子依毫無防備的睡臉,最終放棄垂眸。
他放棄的是自己的堅持。
纖長的五指向上揮了揮,芭比娃娃從躺姿變成站姿飄到了他面前,原本閉上的眼睛也順從地睜了開來,露出綠幽幽的眼珠子。猶豫了好一會兒,他表情極其難受地…将芭比娃娃身上難看至極的裙子全部扯下來。
别誤會,他不是有奇怪的癖好。
擡起的指尖上閃耀着金色的微光,以指作筆,以金光為墨,他在芭比娃娃的身上細細地刻畫着繁雜的咒文。他畫的很細,除了種植假發的頭頂,芭比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包括臉頰都被畫上了咒文。等最後一筆落下,金色咒文閃爍了十幾秒後,自動隐沒在塑膠軀殼内,再也不留痕迹。
附身不是把自己投進去就可以了,要想完全控制拟人物,就必須是異常物品,如果不是就得經過法陣改造。這個拟人物的設定是女性,出于紳士風度,他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把醜陋的衣服給扯壞了,隻能忍着審美被暴擊的難受,将裙子穿了回去。
恢複如常的芭比被放回枕頭旁,慢慢合上了雙目。他無聲地化成黑霧卷入芭比之中,意外的發現這隻異常沉的娃娃,内地裡竟然是機械構造。靈魂屬于能量體,用更科學的說法就是類似一種電磁波的存在,也就是說他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去調動這隻拟人物的所有性能。
比之前的木偶好用,除了外表。
對于這個新軀殼他非常滿意,但一想到自己扒過這隻芭比的衣服,那簡直就是——
“有辱斯文。”
話音剛落,方子依唰一下地睜開了眼,被死寂中的這聲唐突的聲音吓地心髒砰砰砰直跳。
遭賊?好像又不是。
心髒的跳動又重又快,仿佛随時能從嗓子裡蹦出來。她假裝不在意地四處亂瞄,眼珠子咕噜噜直轉,并沒有在屋子裡瞧見多餘的黑影。
“錯覺…嗎?”方子依不放心地下床,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主卧并沒有關門,她一眼就能看個明白,床上隻有方母側躺着,并沒有第三個人存在。
既然不是遭賊,那大概是……做夢了。
她拍拍自己腦袋,又爬回了床鋪上,安心睡着了。
習慣了自言自語沒人能聽到的少年郎:“……”
*****
次日早晨,課間期間班長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裡面是一條網絡連接。如果是換做以前,她肯定不會點這種一看就是病毒的網頁,可偏偏她記得這個号碼是那個保險公司老闆的。
猶豫不用十秒,她将音量調小,然後找了個無人的角落點開網頁鍊接。
“跳樓了!有人要跳樓!”
率先撲入眼球的是混亂的人頭,還有在喧嘩聲中的哭喊。網頁直通一位不認識的網紅直播間,背景似乎是在醫院。網紅挑的位置剛剛好,可以看清跳樓者的周圍又不至于被保安和警察趕走。
為了不擋住鏡頭,網紅甚至都沒亮相,唯獨那激揚的嗓音不像看到有人跳樓,像看到明星在抛飛吻:“親愛的家人們!我已經放大鏡頭了啊~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跳樓的是個上年紀的老婆婆,穿着病服的!很顯然,這又是一場醫生和患者之間的鬥争!等等!有人靠近了……咦?怎麼穿着西裝?”
班長猛地一抖,網紅的手機哪怕放大了畫面也依舊很清晰,清晰到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穿西裝的男人竟然是她表姐夫戴晨!
畫面很清晰,可距離太遠了再加上人群的吵雜聲太響,根本聽不清戴晨在說什麼,隻能從表情上判斷他應該很緊張那個老人家。老婆婆已經爬出去欄杆外了,正歪着身體扒拉着欄杆,半隻腳都懸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