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着,我保證給你畫個驚豔四座的妝!”說着就把她頭發攏起來盤在後面,擠了粉底液就往她臉上拍。
沈恬回過神來時,陸意涵已經哼着曲兒在給她化妝了,無奈地拿過來鏡子對着自己,又照到鏡子裡的陸意涵:“你那男朋友呢?最近沒聽你提起。”
陸意涵毫不猶豫地說:“掰了,他不回國。”
沈恬疑惑地問道:“你不難過啊?”
“難過個屁,我換一個照樣談,你真以為我看上他那個錢了啊?我那是開玩笑,我那個爹在深圳不比他…”陸意涵滔滔不絕。
沈恬好笑着回過頭來:“陸大小姐威武霸氣。”
陸意涵晦氣地“呸”了一口,咬牙切齒地恨恨道:“他是有錢,但是他每個月給我的錢,還不夠他外面那些女人買個護膚品的。就他也配當我爹。”
沈恬和她關系這麼好,但還是第一次聽陸意涵講她家裡的事,不禁有些愣住:“啊?你爸媽離婚了嗎還是…”
陸意涵忽然松了口氣,邊給她描眉邊輕描淡寫說:“嗯,我小學就離了,我爸又離了三個,現在這個跟我一樣大。”
沈恬一臉疼惜地看着她,原來和自己差不多,“那你是跟你媽媽嗎?”
“我是跟我媽在上海,但名義上跟我爸,有我,她不好再嫁。”陸意涵頓了頓手裡的動作:“而且我不會讓我媽的嫁妝落入幾個私生子手裡的,我讓他死了也給我吐幹淨。”
沈恬聽着豪門複雜的故事,不禁佩服地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兩個小時過去了,要不是陸意涵叽叽喳喳地在一旁唠叨,沈恬坐的腰酸腿麻,困的眼皮都打架。
“好了!”
陸意涵滿意收手,将她轉過身來,不禁啧啧地感歎:“每次打扮完,我都想送你四個字,妖媚惑衆!”
沈恬打了個哈欠,抓過鏡子,不禁微愣住,又看了一眼一臉得意陸意涵,淡淡吐了三個字:“謝誇贊”
兩人走到小區門口,霍西禹就站在路旁,穿的跟纨绔子弟一樣站在一輛炭灰色邁凱輪旁邊,後面跟着停了兩輛黑色的埃爾法,周圍站着好幾個人,都是熟悉的面孔,有幾個走過來跟她們倆打招呼…
期間不禁有人調侃道:“霍公子繞了大半個上海,可算是把人接齊了。”
“應該是繞了一圈,才接到最想接的。”
“啧啧,原來在這等着呢。”
“…”
一時,沈恬旁邊的幾個女生都笑着看向她,不停的胡侃着,似乎笃定了霍西禹的心思。
果不其然,霍西禹跑上前來,咽了咽口水抿唇笑着看向她們:“既然是我組的局,就得親自去接駕各位姐姐們,上車吧。”說完擡手指了一下後面的商務車。
沈恬順着視線看過去,也想湊過去上後面的車,一把被陸意涵拉住:“幹嘛呢?這車可沒你的位。”說完拉着旁邊的幾個人就湧到兩輛車裡。
沈恬尴尬地朝霍西禹笑了笑,局促地站在原地邁不動腿。
遠處的一輛黑色邁巴赫裡,時慈不敢轉頭看後座的老闆。
看着路邊,沈恬和霍西禹面對面笑得很開心似的在說話,不禁皺了皺眉頭,悄悄從車内後視鏡瞥了一眼後面的人,就見譚宗明一身黑衣,臉色陰翳,幾乎要融入車内的黑暗,似乎在壓制什麼,危險十足,冷硬的下颚線似乎在叫嚣着死寂般的冷怒。
二十多度的天,時慈不禁打了個冷顫,看到司機用眼神問他:怎麼辦?
他也無聲的說道:不知道。
回來的路上,時慈就察覺他心情不太好,回到晟煊開完收購李晖的計劃會議後就趕來了永嘉路,現在卻看到這幅場景。
隻見沈恬坐進了霍西禹的車内,他還紳士的替她擋着車頂。
“開車。”低沉陰冷的聲線從男人薄唇中吐出,玩味的聲調性感清冽,狹長深邃的眼底盡是陰郁。
司機得到指示後,立馬啟動了車,油門一踩,瞬間從那輛邁凱輪旁邊擦肩而過。
譚宗明漠然地掃了眼後視鏡裡的車,沒再說話。
“有病吧,開這麼快!”霍西禹系好安全帶後,聽到旁邊有輛車竄過去,不禁皺着眉頭低罵道。
沈恬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時,車已經開遠了看不清。
上海新天地,夜幕降臨後是舊韻與新潮的绮夢交融,最牛的酒吧一條街,全部排起了長隊,三輛車停在了一家門牌很小的店門口,不仔細看都看不見店名。
霍西禹倒好車後熄了火,故作神秘地說道:“号稱滬上的天上人間。”
沈恬沒聽說過天上人間,一頭霧水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陸意涵爵着口香糖,拎起包下了車,踩着恨天高搖曳生姿地走到沈恬旁邊,跟一旁的霍西禹打趣道:“霍西禹,你這是把我們帶哪去了?新天地我不少來,這地我怎麼不知道。”
霍西禹挑了挑眉玩味地一笑,蕩漾着痞氣,勾着車鑰匙朝她們晃了晃:“跟我進去就知道了。”
會所裡的走廊兩側盡是包間,這一路卻安靜地隻有他們的聲音,走到深處才看到一個前台,裡面的人禮貌地朝霍西禹示意:“三樓最大的位置已經給您留好了。”
電梯裡,陸意涵忍不住問道:“這裡是玩的地方嗎?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這麼安靜?”
話音剛落,電梯門打開,瞬間嘈雜高昂的dj打碟聲混着人群的尖叫聲從裡面傳出來,台上巨大的液晶正放着變幻的畫面。
霍西禹附在陸意涵耳朵上大聲的說:“這兒可不對外開放,全是百慕大的dj,怎麼樣?說了包您滿意陸大小姐!”
陸意涵挑挑眉沒說話,拉着沈恬往裡走。
沈恬從沒來過夜店,隻覺得有些吵。
每個卡座上,尖叫聲不斷,沙發裡的公子哥兒們各個懷裡摟着明豔動人的姑娘,dj台兩邊的人衣絲不縷的站在台上舉着熒光燈棒跳舞,随處可見穿着制服的銷售女孩,端着托盤穿梭在人群中。
變幻迷離的燈光下,到處充滿着醉生夢死,數萬張百元美金從天而降,黑暗的燈光下,四處猩紅的眼眸似張開欲望之門,窮奢極欲,四處争搶着被他們踩在地上的金錢。
陸意涵已經喝嗨了,站在沙發上跳起熱舞,一張張錢從她腰間落下,沈恬看着滿地的錢不禁感慨:隻在視頻裡見過夜店撒紙的,沒見過撒錢的。
霍西禹點了滿桌的酒,沈恬不禁蹙眉趴在他耳邊問道:“你怎麼點這麼多?!”
“這裡是存卡的,花我小叔的,不花白不花!在欲界這兒可沒有假酒,喝不壞的!”霍西禹說完就啟開一瓶庫克香槟,喊了句:“沈恬,上次的事對不起。”随即仰頭吹瓶。
沈恬笑笑拿起桌前的酒杯喝了口:“沒事兒。”
放回去時,恍惚間看見遠處一個熟悉的人臉,但是燈光昏暗明滅,很快就被人群沖淡,再看時,隻剩下一個裸露的背影。她不禁一直側頭往那看,總覺得背影很熟悉,可是那人一直背對着她,她根本看不清。
正想着陸意涵手握着的一瓶酩悅,東倒西歪地爬下桌子,眯眼貼在沈恬臉上:“站起來high呀,端着坐幹嘛,這兒不是西點軍校…”
沈恬拿過她手裡的香槟放回桌子上,趴在她耳邊竭力大聲地喊道:“太吵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陸意涵搖了搖有些發昏地頭,似乎沒聽清,踩着高跟鞋歪七八扭地就往前走,沈恬被她的動作吓了一跳,連忙跟上去要把她拉回來,結果被一旁路過的一群人隔斷開了視線。
再看到時,陸意涵已經趴在了那邊的卡座沙發背上。
沈恬吓了一跳,連忙拽上霍西禹往那走。
霍西禹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去哪啊?衛生間在咱後面…”說完就看見了遠處的狼狽倒頭昏睡的陸意涵。
沈恬跑過去連忙扶起陸意涵,卻沒注意到沙發裡的幾個人見到她都愣住了,面面相觑,頓住了手裡的動作,望向角落裡目光冷冽的人。
傅懷琛從衛生間走過來就看見他們的位置上,站了三個陌生的背影,醉醺醺地走過去一把捏住沈恬的肩膀,用力拉起來:“你他媽誰啊站我們的地兒?想死啊?!”
沈恬被那股力量拽地眼前一晃,人差點沒站穩,她剛反應過來,霍西禹就一把抓住了那個人的胳膊一拳朝他揮過去。
傅懷琛喝的有點多,一拳下去直接撞倒了後面路過的服務生,酒杯摔碎一地。
沈恬被眼前的場面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人,借着燈光才發現地上的人是譚宗明的朋友:傅懷琛
手定在半空,霍西禹還在後面大聲嘲諷地怒罵道:“用不着怕他,在我家的地盤上動我的人,挨這一下都是輕的。”
沈恬趕緊起身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示意他不要說話了,霍西禹并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絲毫不理會她的提示。
卡座裡的人坐不住了,蕭卷走上前去扶起來傅懷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已然不同于之前的熱情。
傅懷琛清醒了一些,擡起胳膊拭去嘴角的血絲,舌尖抵着上牙,感受到一絲血腥在口腔蔓延,他低頭擡眉,眼神陰翳的看向沈恬,嘴角咧起輕蔑道:“我以為誰啊?原來是譚宗明養的小情兒啊?”
說完滿臉玩味地看向一旁的霍西禹,又看回她:“呦,譚宗明怎麼看上你這麼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啊?十幾歲時被那個土包子養,怎麼?嫌不夠?想要一步登天!”
原來在這些人眼裡,女人不過是他們的一件衣服,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覺得她能和他們相提并論…之前那些所謂的尊重也隻是他們習慣性的虛僞。
次次的清醒都在一次又一次的沉淪中消失…
沈恬咬着幹澀的嘴唇,潋滟的眼睛裡盛滿了淚水,視線一片模糊,幸好燈光昏暗,她緊緊地閉上了眼,使勁将眼中的委屈壓下去,喉嚨卻哽咽的說不出話。
蕭卷拉了拉傅懷琛的胳膊壓低了聲道:“差不多就得了,宗明還坐那兒呢,别太過分。”
傅懷琛向來是個睚眦必報,有仇當場解決的主,一把甩開蕭卷的胳膊,一步一步地逼近沈恬,挑眉勾唇地冷笑道:“沒有譚宗明,沈恬你他媽算個屁,滬上這地兒,就沒你說話的份兒,你信不信,我他媽能分分鐘把你弄消失。”
霍西禹正欲要上前動手,被沈恬一把拉住:“你把陸意涵帶走,這兒我自己解決。”
蕭卷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人,光影下的譚宗明,狹長的雙眸深邃不可見底,指尖的煙在嘴角處忽明忽暗,卻看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