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一邊,看到了霍齊銘帶着他的特助也走進來,立馬想到在上海的尴尬場面,連忙轉過身去避開這群人,回過頭時他已經在第一排入座了。
“小沈,你的話筒。”
沈恬正看着前面出神,劉總走過來拍了她一下,她連忙禮貌地接過來,笑着應道:“好的劉總,那我過去了。”
很快人基本都到齊了,現場工作人員穿梭在會場裡最後确認耳機和監聽設備。
開幕式卡點準時開始,沈恬看着前面的藍色大屏幕,聽着台上輪番的演講,抓了些關鍵詞記筆記,因為會議開始的前期沒有她的工作,是同傳負責,而後期的這些互動環節,是沒有稿子的,需要她随機應變。
會場除了攝像機的聲音就是台上帶口音的英語演講,沈恬正襟危坐在人群最中央,聚精會神的聽着,會議長達幾個小時。這種現場翻譯可以換詞但是出現暫停和卡頓,就等于葬送自己未來職業生涯。
偏偏同傳那裡出現了問題,沈恬正看着台前,就感覺身後有人拍了她一下,她低頭一看,是劉總。
他壓低了聲線貼在她耳邊說:“你趕緊頂替一下小張,每次話到她那裡就磕磕絆絆,要麼沒聲!”
沈恬沒有同傳耳機,自然不知道現場出現的意外狀況,緊張地說道:“劉總我沒做過同傳啊!”
劉總神情不太好,不理會她的話,直接嚴肅道:“快點。”
沈恬沒辦法隻好跟着進了同傳室的小盒子,戴上耳機,瞬間台上的演講的聲音就傳進來,沈恬高度緊張,握話筒的手微冒冷汗,加上那個人說話還帶着濃重的美式口音,有好幾個詞都聽不清,好在她留學多年,找了個相關的詞頂上去,才沒卡頓。
她一邊緊張,一邊心裡罵道:你口音這麼重,怪不得别人聽不懂,坐在這裡面和在外面旁聽完全不是一個狀态。
好在她心情漸漸舒緩下來,進入狀态,順利結束第一場會議。
譚宗明到聯合會現場的休息室後,時慈把平闆遞上來。
“這些人的商業計劃書我全部過了一遍,我把三個符合您要求的已經單獨挑出來了,放在最前面...”時慈站在他身旁一個一個的解析道。
譚宗明靠着沙發,緊抿着唇,目光下斂,神色冷淡的浏覽着平闆上面的BP,一言不發,弧線鋒銳的輪廓暈染着淡淡的疏離和冷漠,他看着不滿意的計劃書,仍眼底一片波瀾不驚,直到時慈話落,指尖重新滑回第一頁,不緊不慢地開口:“都很有創意,想法也不錯,就是沒什麼腦子,不去寫書,來找什麼投資,大學門還沒跨出來,天馬行空到創業上來了。”
時慈默認了他說的話,接過平闆,看着他已經在看手機了,遲疑道:“确實是這樣,那榮姨朋友的孩子那份呢。”
他頭也不擡的淡淡道:“一樣。還有,這種事沒有下次。”說完掀眼皮看着他:“再有,你自己掏錢。”
時慈知道譚宗明很多年不做天使投資了,一是不願出現在公開場合,二是即便投入小,但是風險高遠于vc和pe,成功率實在過低,進去的錢基本等于打水漂,這次還是榮音朋友的孩子參與其中,才再三叮囑他務必參加。
時慈小聲嘟囔道:“我倒是也得有那個錢啊...”
譚宗明将手機一關,起身摘下來那塊手表,将手機和手表一并扔給時慈:“那下次,我預支你一年工資,你來投,投好了說不定有朝一日跻身福布斯排行榜,也不用跟着我了,怎麼樣。”
“我開玩笑譚總...”時慈接過來,讪讪一笑道。
譚宗明沒再接話,徑直出了門去現場。
時慈在台下,看着坐在台上沙發的人,全程冷眼卻依舊嘴角挂笑着在說話,不禁捏了把汗。
其實連他都看不上這些思想幼稚的創業大學生,更别說譚宗明這種人,他投資的每家企業,每筆資金都不小,但是都穩賺不賠,讓他跟着這群人混在一起,實屬逼着他降低水準。
終于輪到那些尋找投資的人上台演講,那些創業人,并不認識台下的譚宗明,每個都慷慨激昂的對着下面的投資人唾液橫飛,熱血沸騰到譚宗明不禁微蹙眉,臉色有些不悅。
直到榮音提到的那個人出來時,譚宗明略微仔細聽了一下,講的養老院問題,提問環節時,他語氣冷淡的問道:“所以你的盈利模式是什麼?你提到構建養老社區,卻不利用現有的房地産去疊加醫療服務,理由是什麼?”
那人瞬間頓了一下,神情有點尴尬,反映了半天後才說:“我們的模式是建立一家綜合體的高端醫療養老院,區别于傳統...”
譚宗明幾乎已經沒耐心聽下去了,直接垂眼看着手機沒再往台上看。
連時慈聽着也覺得創意雖然好,也符合未來國内的發展趨勢,但是聽到經營模式和理念時,就知道譚宗明不會花這筆冤枉錢了,不禁無奈地暗歎了口氣。
下午時分,沈恬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剛收拾了東西準備往外走時,一個人跑來叫住了她,她擡眼一看,是霍齊銘的特助。
“我們霍總請您來這邊聊一下。”
沈恬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霍齊銘正在和幾個人說話,并沒有往這看,略一遲疑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想着,這人不是不記得她是誰嗎。
他的特助隻是禮貌地淺淺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會議剛開始時,我還以為耳機出了問題,過了一會好了,才知道原來是翻譯換人了,你的發音很正宗。”
沈恬見他不回答自己的問題,尴尬地點點頭也沒說話,站在原地等着。約莫過了五分鐘,霍齊銘和旁邊的人道别後,走過來。
“霍總,您好。”沈恬不自然地打了個招呼,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對電梯那個招呼,也不記得了。
霍齊銘倒是沒什麼表情,邊走邊說道:“你的翻譯很不錯。”
“謝謝霍總誇獎。”沈恬小步跟上,走在他旁邊。
“目前離職狀态?”
沈恬微微驚愕住,沒想到他居然對自己有了解,她還沒接話,就聽到他繼續說道:“你不必多想,翻譯公司和我合作過,我覺得你反應能力不錯,就讓我助理去問了一下。”
“是的霍總,不過我現在有讀研打算。”她點點頭道,眼看着已經跟着他出了會場,還不知道他到底什麼意思,又不能主動問,隻能一步一趨地跟在他旁邊。
終于他在大廳停了腳步,側頭看過來:“金融每年的畢業學生衆多,跨界做這行的也不少,你能力很強,不打算以後轉行?”
沈恬聽着他的話,不禁有點驚訝,咽了咽口水道:“還沒考慮過。”
“翻譯這行是不錯,但做的人多,金子容易被埋沒...”
她假裝聽得認真,還不忘點頭,實際沒聽進去幾句,因為她并沒想過轉行,就聽得有些出神,視線落在遠處正緩緩開門的電梯。
隻見譚宗明大步跨出電梯,目光冷淡的直視着前方,颀長的手指正搭在微擡的手腕上,慢條斯地扣着表帶,襯衫的領口微露出精細的脖頸,墨藍色的暗紋大衣附着在他修長的雙腿上,步伐沉穩地向大廳門口走去,時慈也跟在他旁。
許久沒見到他,沈恬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大腦一片空白,視線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完全沒注意到一旁霍齊銘意味深長的眼神。
譚宗明無意地掃了一眼過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沈恬抿着唇,抓緊了手裡的包怔在原地,他隻是眸子沉了沉,直接略過她,目光落在霍齊銘身上頓了半秒,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地收回視線,徑直走出了玻璃大門,時慈打開傘撐在他旁邊向停車場走去。
沈恬卻一直盯着他,直到看見他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他們好久不見了,杳無音訊的這段日子,原來他早就回上海了。
可這次他沒再停下腳步。
她看的有些出神,忘記了旁邊還站着人,隻見霍齊銘的特助遞了個名片過來說道:“沈小姐,那說好了,明晚七點半點世園凱悅的投資會見。這是我的名片,你聯系我就行。”說完就跟上前面的人走了。
她接過來名片時,聽到霍齊銘特助的話才緩緩收回思緒,看着手裡的名片有點不明所以:“啊?”擡眼一看人都已經走了,不禁吸了吸鼻子,喉嚨有些哽澀。
走到門口看着外面的大雨,頹然地歎了口氣,心情有些煩躁地将名片塞進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