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第二天下樓去酒店退房後,出了酒店大門,準備打車,餘光瞥見一輛白車開過來,頭也不擡地後退了幾步讓出路,卻見車直接停在她面前,并搖下了副駕駛車窗。
“沈小姐,我來接您。”
她聞聲擡眼看向駕駛座,是之前接送過她的那位司機,疑惑了半刻拉開車門上車,問道:“您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譚先生讓我過來接您。”司機客氣禮貌地回答她。
她遲疑地點了下頭卻沒說話,不自覺地垂眸看了眼安靜的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其實她早就悄悄地把譚宗明的聯系方式從黑名單拖出來了,意外地發現他居然沒有删掉她的微信,不過朋友圈仍三天可見,頭像也還是那一炷香。
就這麼一直靜靜的躺在列表,她偶爾會點開看看。
接下來的幾天,沈恬都在忙剩下的工作,順利結束的最後一天上午,她婉拒了劉總邀約的慶功宴,回家的路上就訂了當天下午飛機票。
八月份三亞的遊客量,隻增不減,出機場時,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少人穿着沙灘褲和人字拖,拖家帶口的來旅行。
出來時,沈恬就看見爸爸一身休閑襯衫站在門口,滿臉欣喜地朝她搖手。
“熱不熱啊,今天三十多度。”沈學武順手接過來行李箱,遞給她一個遮陽帽,“出去時戴上,别曬黑了。”
沈恬挽着爸爸的胳膊,樂滋滋地接過來戴在頭上,感歎道:“這溫度比上海熱呀,對了老沈,給我做我最愛吃的海鮮了嗎?”
沈學武笑道:“那肯定啊,不過可惜現在還在封漁期間,不然去碼頭給你買新鮮的!”
“沈局表現不錯!”沈恬望着晴朗的天空,心情雀躍。
回去的路上,沈學武邊開車邊關心女兒道:“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麼比之前瘦了這麼多。”
沈恬正低頭和陸意涵發着消息,分不開神,就找了個常見理由搪塞道:“沒有爸,我減肥,瘦了好看。”
陸意涵知道她來三亞看父親後,立即嚷着不回上海了,要改簽飛來找她玩,說回去還得聽她媽唠叨。
“你們小孩現在就知道瘦好看,健康美才是最好的...”沈父不禁不悅,苦口婆心地教育起女兒。
她邊撒嬌應付爸爸,“那我多吃點!”邊接起來陸意涵的電話,兩人有的沒的閑扯了一會。沈恬答應完,電話就被陸意涵利落地挂斷了。
父親看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好朋友的電話嗎。”
沈恬解釋道:“對啊爸,是意涵,說從深圳過來找我玩。”
“好久沒見那丫頭了,你現在自己在家,讓意涵經常過來玩,等她來了爸帶你們去爬山,鍛煉鍛煉身體。”沈父倒進停車位後,笑呵呵地解開安全帶。
沈恬望過去,看着父親狀态很好也放心了,其他心事也随着煙消雲散,撇嘴抱怨道:“又是爬山!”
她記得在英國讀高中那會,為了申請華威,熬夜到掉發,爸爸忙裡抽閑飛過去,帶她去徒步登英國最高峰BenNevis。雖然隻有一千多米,但由于爬升的海拔,都是從海平面開始,等于是直線上升,還需要急行軍五小時。她累的喘不上氣腿也不聽使喚準備放棄時,爸爸就拉着她,讓她看山下的風景,說站得高才看得遠,如果永遠在山下安逸,隻能被山頂的人俯視一輩子,也永遠看不見日出先照的風景。
但她現在覺得,山頂就像金字塔,站在上面,隻會陷入金錢和權利的遊戲。
沈學武也不搭理她的抱怨,滿臉笑意地走在前面開門。
房間裡還是她熟悉的藕粉色絨床單,客廳的茶幾上擺着她最喜歡的水果,爸爸在廚房裡忙着給她做清蒸海鮮,沈恬心滿意足地窩在床上刷熱搜上的娛樂新聞,才知道jackson今年居然來國内開巡演了,十月份的第二站就是上海。
碧岫園内,空調冷氣徐徐地漫灌進寬敞的主廳,屋内的香爐裡的檀香伴着茶氣,袅袅四起。
蕭卷仰躺在藤椅上,唉聲歎氣道:“真受不了我爹了,回北京不給我好臉色,最近還讓人看着我不讓出去住,我都快煩死了。”
蔣聿之聞言,端着茶杯笑道:“又犯什麼事了。”
“沒犯事不也那樣,我媽更年期似的,脾氣跟火藥一樣,一點就炸,老頭就把怨氣全他媽撒在我身上。這幾年我清淨都躲上海來了,還是一樣逃不過。”
蕭卷指尖捏着雪茄,胳膊恣意地耷拉在一旁。
譚宗明慵懶地坐在木椅上,挑挑眉看着他,似乎心情很好,揶揄道:“你爹不是好釣魚嗎,你買點好杆孝敬他,說不定就不拿你開涮了。”
“可得了吧,我給他買的還少嗎。”蕭卷踩着腳蹬翹起二郎腿,沒好氣地反駁。
蔣聿之笑道:“那你就少幹點讓他摘帽子的事,而且你也不年輕了,還不打算一下結婚的事嗎?”
“得得得,結個屁,譚宗明比我大一歲,都還沒呢,我急什麼。再說,聿之哥,你是娶了齊芯姐幸福,我們可沒那麼好運,哎...”蕭卷說完歎了口氣,繼續幽幽道:“結婚是人生最操蛋的一步,明明自個兒過能悠閑自在一輩子。”
蔣聿之聞聲,笑着打趣說他太悲觀。
譚宗明聽言,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看着手中的佛珠,輕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插話道:“我贊同。”
“嗯?”蕭卷停了話,看了他一眼。
蔣聿之也聞聲看向他,挑眉問道:“贊同什麼?”
“結婚是沒什麼意思。”譚宗明沒擡眼,看着杯中茶若有所思,又說道:“齊芯姐呢?怎麼今天沒見她人。”
“一會就回。”蔣聿之說完擡腕看了眼手表,“快了。”接着想到什麼一樣,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譚宗明,試探性地問道:“上次那小姑娘呢?”
蕭卷本來就心情不佳,聽完這句話,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望着被問話的譚宗明,他也好奇後來這倆人又有聯系沒。
譚宗明睨了一眼對面的蕭卷,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沉了沉道:“就那樣。”
“就那樣是哪樣。”蕭卷追問完又擺擺手道:“算了,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是應了我那句話,還是沒斷幹淨。”
蔣聿之看着譚宗明淡然的神色,也不打算繼續問了,微微一笑道:“那就有機會再帶來玩,正好上次的事情,還是得給人家小姑娘當面道個歉。”正說着,他手機上給齊芯設的單獨鈴聲響了,起身拿過手機接聽,聽了半分鐘皺眉看了一眼譚宗明。
譚宗明正低頭看手機,不由自主地點開微博,其實他早就知道沈恬的賬号,聯系被她拉黑後,他無聊想起時,就會點開看看,但是她的微博裡全是轉發的美食穿搭偶爾新聞。
他剛點開主頁往下滑了兩條,就看到她最新的一條點贊,是條演唱會巡演的宣傳海報。
往常他從不感興趣這些娛樂新聞,這會卻點開那張海報,細細地看了一眼。
“齊芯說,回來的路上,看見周君瑤那輛招眼的車,一路跟着她,這是什麼意思,來找你啊?”蔣聿之挂了電話,走過來,在譚宗明耳邊打了個響指。
“嗯?”譚宗明看地認真,沒聽清他剛剛在說什麼,聞聲撩眉看旁邊的人問:“誰?”
蕭卷倒是來精神了,把雪茄放在煙灰缸邊,起身胳膊撐在雙膝上,彈了聲響舌,唇角上揚後一臉玩味地說:“有段日子沒聽說這周大小姐了,現在幹嘛?耐不住寂寞了嗎。”
譚宗明關了手機放在一旁,語氣冷淡地問道:“她又怎麼了?”
“她現在跟着我老婆的車呢。這是知道你在這呢,而且快到了。”蔣聿之嗤笑了一聲。
他沉下沉雙眸,沉默了一會,聲音沉定,除了略微有點沙啞之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她倒是跟她那個爹一樣閑。”說完拿起車鑰匙離座,“先走了,你們陪她聊吧。”
蕭卷也跟着起身,“我跟着他的車來的,也走了哈,替我跟齊芯姐問個好!”說完,疾步跟上正大步邁過門檻的譚宗明。
兩人剛出大門,就看見盤山路遠處開過來的兩輛車。
蕭卷“啧”了一聲,瞥了眼旁邊的人,倒是冷靜,跟沒看見一樣。
譚宗明眼都不擡,徑直走到自己車前,看見還站在那準備看戲的人,淡淡地說道:“這麼願意看,你去跟她的車。”說完拉開車門坐進去。
“扯犢子呢!”蕭卷低聲罵了一句後,連忙小跑過去坐進副駕駛。
周君瑤顯然看見了遠處剛上車的兩個人,一想到自己被拒接的電話,想都不想,直接倒車,準備橫在路口攔截譚宗明的車。
“丫的,周君瑤有病是不。”蕭卷看見那輛剛停好的紅色超跑,在他們上車後,直接重新往外倒,不禁皺眉看向駕駛座的人:“真是來追你的啊?到底怎麼回事?”
逼仄狹窄的空間内,譚宗明并不接話,一條弧線完美地調出車後,從容不迫地系了安全帶,左手扶着車窗,右手垂下調換駕駛模式,挑眉看了眼前面的車,雙眸驟然冷冽下來,手指握緊方向盤,昏暗地車内瞬間躍起幾乎快沖破耳腔的引擎聲,僅幾秒便彈射起步,直飙盤山路口,僅幾十米之差,車身向右飄移,分厘之差擦過她的車,直沖過路口飙向公路。
周君瑤的見他的車毫不留情地沖過來時,渾身血液倒流,卻深知他的車技,即刻打轉方向盤,腳踩油門到底,儀表盤的車速瞬間飙升,追上盤山路。
蕭卷看着譚宗明瘋狂的動作,幾乎是瞬間爆粗口,“他媽的,都要死啊!要死别拉上我...”随即在後視鏡内看見後面追上來的sf90,“周君瑤真也是個瘋子!你倆的仇恨,上升到你死我活了譚宗明?!”
譚宗明微眯着狹長的雙眸瞥了一眼後視鏡内的車,車瞬間提速飛起,兩輛車在危險的盤山公路上如脫缰的野馬,跑車的聲浪咆哮聲,彼此起伏地穿破寂靜,視野畫面混亂快速。
即将沖進馬路的瞬間,刹車盤溫度驟升,火星四射,車速截然而止,譚宗明單手速打方向盤,将車180度漂移卡停在路口,山上緊追而下的車,幾乎是全力猛踩刹車調轉方向,地面瞬間擦起火花,“呲喇”一聲,車險停,距離路側的水溝僅剩2米。
如果不是歸功于超低的底盤,車早側翻。
周君瑤面色蒼白趴在方向盤上,緊皺着眉心大口喘氣,心髒幾乎驟停,整整五分鐘才緩過神來,拉開車門下車,身體差點癱軟在地上,卻看見對面一臉坦然無懼的譚宗明,正目光銳利地看着她,瞬間大罵道:“譚宗明,你他媽想殺人是不是?!”
“自己上杆子送命,還怪上别人了?”蕭卷靠着車,皺着眉眼,懶意地挖起耳朵。
譚宗明冷笑一聲,冷漠警告地聲音,一字一句地從喉嚨逼出:“你和我媽做的事,你自己知道。”
周君瑤咬着唇,狠狠地瞪着他,卻說不出話。
“以後的事不知道,但是,你要是想現在大家都相安無事的話,就避開着點她還有我。”他眼眸清冷,宛若冰霜,渾身上下散發着帶有壓迫感的矜貴傲然。
“你瘋了嗎?!因為這點破事來威脅我?!”周君瑤恨地咬牙切齒。
譚宗明肯定地點點頭,“對,所以你安分點,這樣大家都好過。”說完轉身離去。
周君瑤看他淡然的模樣,氣到聲音都在顫抖,嘶吼道:“你等着譚宗明!!大家都别好過!要瘋一起瘋!”看着他開車離去的背影,她一想到被沒什麼家世的普通人比下去,氣到用力踹車輪胎。
蕭卷看到後視鏡裡周君瑤狼狽的模樣,在車裡笑得直拍譚宗明的胳膊,“太爽了吧!!就該有人治治她的脾氣!”
譚宗明瞥了眼胳膊上的手,漫不經心道:“你要是不想我失手滑了方向盤,我勸你笑小聲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