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恬誠懇地說:“那我以後努力賺錢給她捧場!”
“成,我替你轉告她。”
分開後,沈恬自己開車回了家。
…
七月初,晌午下起一場毛毛雨,窗外的薄霧消散,驕陽穿過玻璃,将樹影投在走廊的過道上。
沈恬從校園出來,沈括和瑩瑩在門口等她,幾個人去北遇映畫取他倆的婚紗照。後又約上歡樂頌的姐妹們來家裡吃火鍋,都是一對對的,沈恬倒也不覺得孤單,她都習慣了,安迪和包奕凡現在美國待産,趕不回來參加小蚯蚓的婚禮,但送了份大禮,都趕上她幾年薪水了。
氣氛愈來愈熱烈,大家也喝的越來越high,你一句我一句中,關雎爾敏感的察覺到了沈恬和譚宗明現在的狀态。她和謝濱都要結婚了,當初那點不甘早就放下了。趁着邱瑩瑩起身,她座到沈恬旁邊,有意無意的提到了,去年沈括因辦案不利被停職,後面是嚴先生托關系幫忙處理的,沒過多久就被調到了包奕凡老家南通,還升了警銜。有一晚謝濱和沈括在家中喝酒,酒過三巡,這話便被她聽到了。沈括的确是替謝濱擔了點事,裡面很複雜,一切都是從曲筱潇調查謝濱開始…如果不是沈括,謝濱這會已經從刑警降為片警了。
關雎爾說這些也沒别的意思,隻想給雅加達那次的事做個彌補,讓她明白譚宗明是在乎她的。
沈恬起身走回卧室,思緒穿插在那些話裡,内啡肽下平靜的期待感忽然松弛下來,精神乏了,心情像下雨的天空,灰蒙蒙的,她講不出來的話都悶在心裡,疲憊感慢慢席卷整個身子。
良久,她拿起床上的電話走到陽台邊,撥了過去,時慈壓低了聲音詢問道:“沈小姐?”
“是我時慈。”陽台的風灌了進來,她撩起吹亂的頭發,卻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時慈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人,正全神貫注的和律師溝通,注意力顯然不在這邊,徑直起身走到外面才說話:“是有什麼事情嗎沈小姐,還是?”
最後兩個字頓了一下,留給她回答。
沈恬恍恍惚惚地眨了下眼,眼底浮上一片黃昏光景,“他在忙吧,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電話那頭略一遲疑,半天才傳來聲:“譚先生最近的确忙,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說。”
“這樣。”她頓了幾秒又問:“他在上海嗎?”
“不在的。”
問題回答的很直接也很隐蔽,沒打算告訴她具體在哪。
她也知禮數,沒再問下去。
電話安靜了幾秒,顯然是在等着她繼續說話。
“我就是想跟他說聲謝謝,我哥哥的事。”
時慈說:“好的,我替您轉達。”
“那沒别的事了。”沈恬沒再說話,那邊也隻應了一聲便挂了電話。
風帶來細細沙塵,她擡頭看見窗簾在風裡飄蕩,帶倒陽台上的塑料水瓶,水嘩啦一聲流淌而出,正巧灌在了鈴蘭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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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沙咀的星光大道望下去,入夜後的維港,内透的寫字樓層層疊落,與蜿蜒的海岸線燈火輝映。
郵輪的鳴笛聲響應着海面上空一簇簇的煙花。
譚宗明卻沒有欲望欣賞這些夜景。
時慈回去後,閉口沒提這件事,他不想譚總在這緊要關頭時分心,有序地配合完所有的工作。
淩晨兩點一過,人漸漸走空了,諾大的會客室就剩他們倆人,時慈把東西規整完畢了,衣服也取了新的回來,才把剛剛那事說出來。
最後說:“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
房間隻開了一盞落地燈,昏暗不明,譚宗明站在窗前聽完了他簡單的陳述,心底一笑,哪有不透風的牆。
直到手裡的杯子涼透了他才出聲:“這麼久沒聯系,也不說點别的。”
時慈站在一旁,目光一沉,沒再說話。
譚宗明躺在沙發上,阖着眼想這些日子經曆的事。
調查過程的風向開始不對時,偏偏卡在了三月這種重要的節骨眼上,為了規避風險,他直接飛了香港,一待就是幾個月,等着京裡那邊塵埃落定後,這邊的結果也出來了。
如他所想,蕭卷拿他賬戶走的資金中間走了無數個公司,最終流往了西港,還有不少其它邊緣産業,每一個都是坑,等上面主動查下來,哪個都足夠他栽進去。
這些年,他們每一個人都不幹淨,但他有底線,從不觸碰不該玩的,可他還是沒防住一條船上的人。
滬談會當年解散時,已經經曆過一次大波動,這次扛不扛得過去,他自己都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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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恬自那通電話後,不久便回了老家,忙哥哥的婚禮。
譚宗明也一直沒再回複。
婚禮結束的第二天,她意外的接到了齊芯的電話,那會她正坐在餐桌前和父親吃完飯,客廳裡電視機上正放着新聞聯播。
在卧室裡接聽了之後,齊芯在電話那頭笑着問她最近在忙什麼,在上海嗎。
她打開了燈,坐在窗邊:“不在的,回老家了。”
齊芯有點驚訝:“我前段時間剛回國,還想着請你來喝杯茶呢,沒想到你走了啊。”
“真有點不趕巧了。”她笑笑。
沈恬知道這通電話的意義絕不是為了跟她寒暄,她們關系沒到這麼好的地步,也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或者說沒有譚宗明這個人在中間周轉,他這些朋友也不會多留意她,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兩個人不緊不慢地聊了有十幾分鐘,齊芯把話題一直繞在讀書這個問題上,從大學的事說到留學,倒是有了些共同話題。
…
那天聊到最後,齊芯隻是在最後詢問她過幾天會回上海嗎。
沒得到她确切的答案後,也沒再說别的,這通電話就這麼結束了。
…
海濱城市的夏天海邊還是如舊,遊客頂着烈日踩海水。
沈恬陪着父親去爬山時,看到山上正在修建寺廟,青磚紅瓦從繁茂的樹叢間鑽出。
可惜暫未開放,遊人止步。
下山沈父走在前面,沈恬慢吞吞地跟着,看見父親濃密烏黑的發絲間,多了好多白發,細細地藏在發根處,鼻尖有點酸澀,自打母親出事後,他一直扮演着她人生最重要的兩個角色。
忙忙碌碌這一生,沒有為自己活,怎麼會不累。
年少不覺得五十這個歲數可怕,可用年過半百來形容時,隻覺得時間在歲月裡争分奪秒的流失。
上海再好,抵不過北方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