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葉佳一直開心地活躍話題，每樣都順着霍西禹平日關注的話題來，而他也難得回應了她每句話，搞得葉佳一整頓飯下來，說的話比吃的飯還多兩倍。

飯後收拾完餐廳，霍西禹洗手時在吧台上看見了她電腦打開的頁面，上面是忘了關掉的聯合國職位報名表。

“你打算申請聯合國的實習？”霍西禹抽了張擦幹手，把電腦推到她面前。

沈恬看了一眼，沒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對，我決定先報名參加實習，結束後再滿六個月就可以申請成為國際工作人員了，明年那時候正好也畢業了。”

聽完她語氣歡快地分享完自己的計劃，霍西禹正滑動觸屏面的手一頓，聲音有點空，“你之後不回上海了嗎？”

“上海嗎，再說吧。”

一年多沒有回國了，每次和爸爸哥哥打電話，視頻裡都在關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最近去哪裡了，句句都是生活。

輕敲鍵盤後的每個字都是思念。

她突然覺得小腹好像更痛了，收回了思緒，沒等他繼續問，端起來水果起身去了客廳，和葉佳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那晚霍西禹一直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打電話，她們兩個人在電視機前笑得聲音回蕩，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刷牙，聽見葉佳驚呼，自己的煙灰缸怎麼被塞滿了煙頭，明明昨天晚上吃飯前剛倒過。

之後沈恬提交了申請，也如願過了兩輪面試，借小語種和專業優勢，最後被選進了shortlist，卡在聖誕假期前，把offer發到了她郵箱裡。

年末的意外驚喜格外多，陸意涵在廈門收工後，元旦前兩天從廣東飛來了華盛頓。

見面那天沈恬在機場都快哭了，兩個人大約有多久沒見了，快一年半了吧，時間過的真的好快。

“霍西禹，你真不把我當朋友，都不開車來接我！我拖着這麼大個行李箱！！”陸意涵不悅地把那張巨大的墨鏡從臉上摘下來，挂在胸口的項鍊上。

霍西禹睨了她一眼，“呦呵，這回真成明星了，還有架子了？”

“少扯。”

沈恬美滋滋地挽着她的胳膊，開心的不行，“他好久不開車了，再說你這個箱子，他那車也塞不下。”

這段時間，陸意涵通過一檔訓練生的綜藝節目，借着先前的粉絲基礎，脫穎而出，徹底火起來了，偶爾還會上微博熱搜，如今在外的一言一行都受關注，沈恬路上一直打趣她現在真的越來越有明星範兒了。

抵達沈恬的公寓後，陸意涵壓着帽子生怕别人發現她素顔，直到進屋撲向沙發，整個人又跟讀書時一樣自在。

霍西禹調侃地笑道：“人家都成明星了，咱倆還在dc相依為命的讀書。”

“可不是嗎。”沈恬故作幽怨地歎了口氣，從冰箱拿出來兩盒香草味的哈根達斯丢給沙發上的兩個人。

“我都好久不吃甜了。”陸意涵擡手一把接住，揭開蓋子用力挖出一大勺含在嘴中，笑嘻嘻地趴在霍西禹耳邊悄聲說：“霍西禹你真夠行的，追大恬恬都追到這兒來了還沒成呢？”

霍西禹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撕開封紙，嘗了一口，“你是情感大師，怪不得把我家汪局甩了呢，人那麼一乖巧的男生，被你搞得打電話找我痛哭流涕。”

“别跟我扯這些，我那是不想耽誤他，他爸校長，他媽博導，老汪又是讀地質學的，能看上我這樣一娛樂圈的紅顔禍水啊？”陸意涵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心情卻不影響半分，興緻高昂地給正在廚房的沈恬報菜名。

糖醋排骨，腌笃鮮，蔥油拌面。

清一色高難度的菜。

“你也不怕來一趟胖十斤回去。”沈恬白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她，說不會，徑直去翻出來櫃子裡的火鍋，丢了兩塊底料進去。

“絕對是你慣着沈恬的，之前住她家，不知道跟誰學的，做菜可比華威那會好吃多了。”陸意涵不滿地看了一眼沙發邊上悠然自得喝水的霍西禹。

霍西禹抓起來遙控器往她身上一丢，“我們又不住一塊，慣什麼了？”

被砸中頭的陸意涵當即不樂意了，起身就要揍他，追了半天沒碰到他一根汗毛，還被嘲笑，氣喘籲籲嘲諷道：“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她啊？！到現在也沒追到手，真丢人！”

被她這麼噎了一句，霍西禹有些不悅，沒興趣繼續打鬧，幹脆閉口不言，坐在沙發上調電影，但好好的劇情半點都入不了眼。

日落時分，葉佳下課後趕在開飯前回到公寓時，見到屋裡的人直接“我艹”一聲，眼都瞪圓了，直勾勾地看着陸意涵說不出來話。

原因是選秀節目剛開播沒多久，葉佳就瘋狂花錢給陸意涵砸票，少說有幾萬塊了，在這一點上沈恬覺得這姑娘，在追人和追星上，都有一股子執着勁兒。

陸意涵顯然有點受寵若驚，本來還擔心自己素顔的樣子會讓面前這個自己的粉絲失望，沒想到對方直接自來熟地擠坐在她身旁。

“你本人未免也太好看了吧？！”葉佳一臉羨慕，早忘了沙發那頭還坐着霍西禹，喋喋不休地誇贊自己的偶像。

這畫面看的沈恬“咝”地一聲倒抽冷氣。

霍西禹聽的煩，起身去廚房幫她切菜，忍不住吐槽道：“不得不說這個葉佳真挺牛。”

“人家性格好而已。”沈恬笑着擰開水龍頭沖幹淨手，拿了一個圍裙遞給他，“幾千塊的短袖，可别弄髒了。”

“呐。”霍西禹擡手給她看了一眼上面沾着的髒水，展開胳膊示意她幫忙套上。

常年健身的霍西禹，此刻一米八幾的個子，展開雙臂的瞬間，狹小的空間都被他占滿，沈恬不得不感歎，這種肌肉線條流暢身材怪不得讓葉佳死心塌地。

身高的差距，她剛擡着胳膊舉起圍裙，霍西禹就主動微低下頭貼近。

兩個人面對面，距離咫尺之間，溫熱的氣息交錯，姿勢不免有些暧昧，沈恬有點不自然地臉紅了，極速把圍裙套過頭頂，剛要繞到他的背後系繩子，皮膚傳來一陣濕熱。

“沈恬”霍西禹輕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攔在原地。

她有點不明所以，咽了咽口水，不想被霍西禹發現自己臉上的異樣，低着頭輕咳了兩聲緩解尴尬，“怎麼了？”

明晃晃的白織燈打在清冷如玉的肌膚上，那絲難掩的紅潤早被霍西禹收入眼簾。

他聲音低啞着笑起來，“你臉紅什麼？”

“啊？沒有啊。”沈恬窘迫地摸了一下臉，皮膚上的溫度反而越來越燙。

相處這麼久，她甚至已經把眼前這個人當成和陸意涵一樣的家人一般的存在了，此刻才意識到，霍西禹還是從前那個男孩。

隻是他也一直不逾矩，導緻當初機場陸意涵和她說的那些話早被埋在心裡，剛好也沒人去戳破，便慢慢淡忘了。

突然霍西禹玩笑似的說道：“沈恬，要不咱倆在一塊兒吧。”

明明是玩笑的語氣，可是霍西禹的心卻跳的錯亂，甚至有點害怕她一會的回答，視線看着手中的青菜，有些無措。

話一出，沈恬就定在了原地，思緒全然崩亂。

其實葉佳追他的這一年多裡，晚上兩個人常常躺在一張床上聊心，也陪她探讨過霍西禹未來到底會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從門當戶對的二代聊到旗鼓相當的高知分子，例子舉了個遍，但兩人都默契地沒往自己身上想。

“沈同學，這麼多年，我見過你無數面，也相處了那麼久，我比你清楚，我喜歡的隻是你這個人。我，不是一時興起。”說完他釋然地輕松一笑，轉過身去，抓過沈恬那隻被自己弄髒的手臂，放在水龍頭下清洗着。

廚房此刻隻剩下水流聲。

沈恬不知道怎麼回應，任由他拿過紙巾擦拭胳膊，沒有說話。

“考慮一下吧，不用急着給我回答。”霍西禹抿了下唇，将她推出廚房，“你跟他們聊天去吧，剩下的交給我。”

沈恬沒有往客廳走，腦海中閃過很多事，拉住了他的衣角，“霍西禹，咱倆不合——”

沒有等她說完，話直接被打斷了。

“我也報了聯合國的申請實習，已經下來了。你如果不回國，我陪你留在這，如果畢業後咱倆都沒對象，到時再說這件事好嗎。”語速似怕被打斷般得快。

霍西禹背對着她沒有轉身，手指微蜷在身體兩側，有些乏力。

隻記得那晚陽台上，整整一盒煙的時間，電話裡母親的聲音從堅決反對到哭腔的勸阻，最終同意畢業後再給他一年的時間，如果最後事業不穩，必須回國，代價就是信用卡全部停掉，隻給他基本維持吃住開銷的費用，以至于他現在連油費都掏不出來。

但再賭一年，就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