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他出門去工作的時間。
這是兩人第一次打這麼久的電話，她不禁有些感慨，前幾年他出差時連去哪都不說一聲，現在好在能抽空就逐條回她消息，睡前也給她發一個晚安，而她也知道譚宗明的确很忙，能做到這些已經很難得了，她也很知足。
雖然她打賭這是他睡着忘記挂電話，但還是覺得彌足珍貴，開心地截圖下來當寶貝似的反複看了很久。
陸意涵早早發消息讓她從衣櫃随便挑衣服穿，兩人也從沒在這些事上客氣過。
海南氣候怡人，沈恬選了一條多巴胺色的不規則法式吊帶連衣裙，去片場探班陸意涵，坐在劇組旁邊的一家奶茶店裡吹海風，又回到了春夏交接的季節。
她有點意外會在這第二次見到霍詩韻，來的時候兩人正在搭戲，她就遠遠地看着，直到陸意涵這部分過完可以短暫休息了，兩人閑聊才知道，霍詩韻是這部戲的女一号，她們目前都在同一家公司，即便陸意涵的母親現在是這家公司的股東之一，卻架不住霍詩韻不光有背景，背後還有彙通這個資本做支撐，導緻好的資源全部流向了霍詩韻和幾個頭部頂流，雖然陸意涵作為新人借關系也拿到了不少好的本子和活動資源，可是她氣不過，又深惡痛絕霍詩韻這種念數字台詞的行為和接不上老演員戲的劣質演技，所以甯願做陪襯演女二也非要在劇組用台詞功底壓人家一頭。
搞得霍詩韻也看不慣陸意涵，甚至光明正大的搶走了她的代言，直到霍西禹在他小姑面前提了一嘴兩人是朋友，才在表面相安無事的處着。
沈恬點頭如搗蒜地贊同她觀點，看着她的表情又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陸意涵宣洩完才想起昨晚沒來得及說的話，“你怎麼突然回來找我呢？待幾天啊？我可能沒太有時間陪你。”
沈恬順着吸管喝了一口波波奶茶，“我就是無聊啊，你忙你的，我睡醒就來看你就好，下周就走，沒多少天。”
“行吧，反正這裡也沒三亞好玩。”陸意涵慢悠悠地攪着杯中的檸檬水，一臉笑意地打量她，八卦地猜測起來，“和那個姓譚的吵架了？”
沈恬一口否決，“沒有。”
陸意涵來了興緻，“那為什麼？”
“你别猜了。”沈恬看着窗外的椰林沙灘，也不管一旁的人怎麼追問，隻管拿起手機仔細調整角度拍了幾張照片發到朋友圈。
沒等陸意涵氣急敗壞地罵不仗義，她的助理就來喊她回去工作了，沈恬笑嘻嘻地朝她擺擺手，說了句晚上見便小跑着溜人了。
冬季的海口空氣中浮蕩着冷空氣因子，明媚的陽光又曬得人暖暖的，沈恬光腳踩在細密柔軟地沙灘裡，不知道走了多久，沙質都變了，等她想回去時發現走的有些遠了，隻好打電話讓司機來接她。
沈恬拎着拖鞋往馬路邊走，細嫩白皙地腳趾踩過粗糙的沙礫，忍不住吃痛蜷縮，攏過柔順的長發在一側靠在一塊石頭上，望着波光粼粼的藍色海面與綠色椰林，有點明白父親為什麼想留在這邊了。
之後的四天裡，她每天睡醒後就跑去等陸意涵，連導演那裡都混了個眼熟，中午前過去都能蹭上一份盒飯，工作人員還開玩笑說，“果然涵涵這種火爆脾氣的人都有個你這種性格安靜的好朋友。”
沈恬也和她們打得火熱，白天給陸意涵當免費的勞動力，晚上就和他們一塊聚餐，由于他們工作人員進組前都簽了保密協議，她自覺地隻在片場外溜達，每逛到一個地方就拍拍照玩。
…
沈恬是在面試前兩天回的上海。
臨走的前一天下午她正蹲在酒店房間裡收拾這幾天買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塞滿了新買的小号行李箱，剛按下密碼扣站起身，手機在地毯上嗡嗡響起，她拿過手機看見是陸意涵的電話，直接趴在床上按下免提。
“我收工了，你收拾好了沒？出來和我們一起吃飯。”現場聲音雜亂，陸意涵生怕她聽不見似的，又重複一遍。
沈恬默默地翻了個身，不是很想動身，昨天從騎樓老街回來後累的小腿酸痛，今天上午又在免稅店逛了一圈，實在沒什麼力氣再出門，“我有點累，要不然你去吧，回來給我帶點吃的就可以。”
陸意涵不客氣地否決了她的想法，“你明天就回去了好不啦？你再見我都得開春了，趕緊出來，十分鐘後酒店樓下等你。”
看着挂斷的電話，沈恬還是舍不得起床，刷着視頻墨迹了一會才慢悠悠爬起來，想着隻是吃飯不需要化妝，背心熱褲外套了件空調衫，踩着草編人字拖出了門，下樓時還對着電梯的鏡子編了個松散的麻花辮在肩右側。
站在酒店門外等了好一會，車才過來。
剛上車她就忍不住罵陸意涵，“忽悠我說十分鐘，從挂電話到現在都半個小時了。”
陸意涵對着鏡子撕下假睫毛開始卸妝，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你知道今晚誰請客吃飯嗎？”
“恬恬姐你喝不喝水？”陸意涵的助理小陶坐在前面扭頭遞上來一瓶水。
沈恬道謝接過，擰開喝了一口，繼續問：“誰啊，難不成我認識啊。”
陸意涵點點頭又搖搖頭，“霍西禹的小叔叔。”
沈恬疑惑地在腦海中思索了一下那張臉，納悶地說：“他為什麼來這請你們吃飯？”
陸意涵看着鏡子怅然歎了口氣，“要不然說人家是女一号呢，霍齊銘是這部劇的最大的投資方，請吃飯還能為什麼啊。”
沈恬擡起隔在中間扶手，笑嘻嘻賴在她身上，“那你等我以後我賺了錢，投一部大片，然後點名要你演女一号怎麼樣？”
陸意涵豪氣地攬過着她的肩膀，鄭重其事地拍了拍，“有志氣，我等着。”
助理小陶乖巧地探過頭來小聲說：“恬恬姐我說實話，你比現在娛樂圈裡的女明星漂亮多了，不當明星太可惜了。”
沈恬被她誇地的美滋滋地笑起來，打趣道：“那我和你老闆比呢？”
小陶一臉認真地回答，“你倆感覺不一樣的。”
陸意涵咧嘴一笑，拉上化妝包拉鍊，“她可不需要成為明星，人可是一美女學霸。”
吃飯的餐廳定在會展中心内的一家酒店，他們到的不早不晚，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來了一半，正坐在包廂裡聊天，幾個跟沈恬熟悉的見她主動打了個招呼。
幾人坐在沙發邊聊了一會，導演帶着一行人推門進來。
屋内的人聞聲都起身招呼，沈恬扭頭看過去，為首正是霍齊銘和霍詩韻，剛剛還坐在她一旁的幾個人已經躬身走上前去迎接。
霍齊銘也給面子的嘴角含笑着跟幾人淺聊了幾句，随着導演的殷勤邀請入座在主賓的位置上。
陸意涵不願意同那些工作人員坐在一起，擠在沈恬一旁坐下了。
飯桌上交談聲此起彼伏，沈恬瞄了一眼斜對面的人，捂着嘴悄聲問道：“他旁邊怎麼還空出一個位置。”
“嗯？是嗎。”陸意涵擡頭看過去，“不知道啊，可能還有人要來吧。”
沈恬點點頭沒再問。
果然上菜前，包廂門再次被推開，霍齊銘也随之起身走過去，這一動作引得一桌子的人将目光投向門口，房間内的聊天聲也漸弱。
正和陸意涵說話的沈恬也注意到了，她扭頭看過去，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随着服務生和霍齊銘的引領繞過圓桌走到那個空出的位置。
在那個女生摘下墨鏡的一瞬間，沈恬正紮頭發纏的手頓住了，皮筋“啪”地一聲彈在頭發上，眼底的情緒劇烈一顫，渾身血液都凝固了。
怎麼會在這又見到她。
導演也愣了一下，站起身舉着手笑着問道：“霍總這位是？”
霍齊銘笑了笑，言簡意赅地介紹了一下，“這位是我朋友周小姐，也是我合作方的技術負責人，聽說詩韻也在這兒，特意過來打個招呼。”
導演久經各種場面，立馬聽明白了，顯然這個女生不是合作夥伴和普通朋友這麼簡單，大概和霍家這兩位都是老熟人，連忙擠了笑伸手問候，“您好您好周小姐，我是這部劇的導演。”
又看着霍齊銘補了一句，“霍總這是百忙之中來視察我們工作，實在榮幸。”
霍齊銘颔首領意，“客氣了。”
周君瑤落落大方地同導演淺握了個手，“您好梁導，看過你的作品非常不錯。”
清晰的寒暄聲随着他們入座後漸漸模糊，沈恬手表情空茫茫的看着面前的餐盤，大腦一片空白，一時間好像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以緻于陸意涵喊了她兩聲都沒聽到，直到又在桌下拍了她的腿一下，附在她耳邊低聲詢問，“你臉色怎麼有點不好？不舒服啊？”
沈恬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情緒，勉強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就是沒想到在這裡會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