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頭看他,眼神中無聲罵了他一句,有病。
譚宗明直接笑出聲,“所以下次還問嗎。”
她轉着手镯,撇撇嘴不準備搭理他。
見她不說話,譚宗明沉了沉眸光,微抿下唇,“九月,以後我們不開這種玩笑,”
他低下了聲音,“好嗎。”
平淡聲音讓人聽不出他這句話有任何情緒,她卻知道他在說什麼,想到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心不由自主地跟着下沉,停下了指尖的動作。
久久才乖乖回道:“知道了。”
譚宗明側首看見她沉默下去了,安靜地坐在那,垂下睫毛,指甲滑繞着指腹,來來回回,明顯因為這些話情緒低落下去,主動牽過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地握了一下,“不開心了?”
“沒有。”沈恬仰起頭時,臉上已經挂上了笑容。
那麼勉強的笑,他怎麼看不出來。
譚宗明沒說話,嘴唇覆在她的手背上吻了吻。
…
飛機上,譚宗明看着那迷離朦胧的眼神,扶過那張搖搖欲晃的小臉靠在他的肩上,替她挽過耳邊垂下的碎發,低聲哄道:“睡一會吧,幾個小時才能到呢。”
“嗯。”她迷糊的答應了一聲,閉上了眼。
天色漸沉,接機的車子平穩駛下迎賓高速,一輛黑色公務車候在路邊。
時慈從後視鏡内看見那輛眼熟的車牌漸行漸近的,拿過袋子下了車,趙司機也眼尖地看到了,緩緩靠邊停下。
譚宗明見一旁熟睡的人,擡手示意老趙落下前排車窗。
随着窗戶落下,時慈附身探頭看到後排的兩人,随即心神意會,輕輕地将東西放在副駕座椅上,沒有多說話,往後退了兩步,目送車子離開。
繞過蔥郁茂密的盤山公路,到達碧岫園的停車場時,剛好六點半多三分,四周已經停滿了車,清一色特殊車牌,右側為首專門空了車位,供譚宗明的車泊停。
幾個剛到的人,見譚宗明的車開過來,都沒急着往裡走,站在台階上等着。
沈恬被叫醒時,車已經停穩,斜前方的兩扇大門出現在模糊的視線中,耳邊傳來他漫不經心的嗓音,“到了,下車吧。”
她遲緩地點點頭,緩了一會神,在飛機那會沒靠譚宗明肩膀幾分鐘,突然想起有資料要周一前準備出來,連續忙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坐到接機的車上,沒一會就犯困了。
沈恬懶懶地把腿上的外套拿給他,手剛到碰到門把手,又縮了回來,從包裡翻粉餅鏡子,“等一下。”
“好。”
譚宗明單手接過,随手放在扶手上,拉開車門下了車,從司機手中接過袋子,又繞過車前身替她拉開車門,插着兜,空閑的手姿态閑散地搭在車窗框上沿,見她明明沒化妝,還認真補口紅,挑了下眉,也不催,就這麼耐心等着。
“你們約的幾點,沒有遲到吧。”沈恬下了車,車門在身後輕聲關上,擡頭看見門口前方站的幾人她并不認識,隻有一人眼熟。
譚宗明放慢了速度,走在她身旁,拉住她的手,“七點前到就行,跟他們不用守時。”
沈恬注意到他手中的藍色袋子,扯了扯嘴角,取笑道:“你怎麼這麼喜歡這個牌子,給齊芯姐也是送這個。”
“什麼?”譚宗明沒明白這話的意思,順着小姑娘的視線,垂眸了看見自己手中的東西,解惑了,又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我怎麼不知道你思維這麼跳躍?”
沈恬不明所以地擡眸看了他一眼,“思維跳躍?”
譚宗明不打算回答。
任由她又重複問了一句,他一副裝聾聽不見的表情,目視前方,隻管牽着她的手往大門方向走。
門口的那三人還在等着,見他們走近,其中一人揚揚下巴,熱情打招呼,“來了宗明哥。”
說完看了眼譚宗明身旁的人,眼神透露着不确定的探究,沒等問出口,餘姚連忙扯了扯那人,主動笑着與她客氣寒暄,“沈小姐,好久不見了。”
另兩人立馬領悟,伶俐地跟着說了句,“你好沈小姐。”
沈恬隻覺得有點臉熟,卻不記得名,夾在幾人之間,目光全部彙聚在身上,頓時略顯尴尬。
“餘姚你太太呢?”譚宗明一眼看穿她迷茫的眼神,搶先開口,順便松手将她拉到沒人的外側,攬在懷中一同往裡走。
走在另一外側的餘姚指了指裡面,“我讓她先進去了。”
“好。”
那兩人隻在長輩牽橋搭線的席宴上見過幾次譚宗明,朋友都算不上,私下更沒機會約見,自然不了解他的脾性,此刻沒眼力勁地找話題。
譚宗明掀了掀眼皮,掃了餘姚一眼。
私人局帶不熟的外人過來,他最煩這一點,心不在焉地随意敷衍了幾句無關緊要的搭話後,直接忽略他們,側眸看着沈恬說:“餓了吧,中午你都沒怎麼吃,想吃什麼嗎,我讓他們給你做。”
其中一人還想繼續說話,直接被他冷聲打斷。
“我現在不聊工作,也沒興趣聽你說話。”
他不再給面子,吐字清晰而冷漠,沒有廢話,一句說完,面上已經明顯不耐煩,陰鸷的眸色透滿警告意味。
四周瞬間噤若寒蟬,隻聽見一道似嬌似嗔的女孩聲,“我不餓,你别老催我吃飯行不行。”
譚宗明目光寵溺一笑,“好,知道了。”
直接把那兩人看愣了。
察覺到氣氛不對,餘姚輕咳一聲,拉住了那兩人,刻意走在他們身後,小聲斥責了幾句。
五人前後腳走進客廳裡,屋裡已經坐滿了一幫人在喝茶聊天,氣氛熱熱鬧鬧,齊芯正同小九的太太取育嬰經,見他們進來,起身招手,“就差你們了,不過我還以為宗明你倆會晚點來呢。”
屋内一圈人聞聲齊刷刷地注意過來,“宗明,沈小姐過來坐。”
這圈人基本都見過沈恬,私下早從蕭卷那摸透這女孩現在的情況,話裡話外都是譚家這位太子爺徹底收心了,現在把這女孩當祖宗似的供着,僅幾年的時間在她身上砸下上億的資金,如今帶她走進投資市場,甚至不惜花費自己的人脈培養她。
要知道這一屋子人,哪個都是家裡握權又不缺錢的主兒,唯獨譚宗明手裡的人脈是别人求都求不來的,更何況如今譚正廉的位置直逼當年的周家,同輩人中可置換共享的資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因此除了與他打小一塊長大那幾位,誰都敬着他五分。
這回打招呼直接帶上了她,也算給足了譚宗明面兒。
“陪我去隔壁屋拿個扇子過來,然後給你介紹個女生認識,小九的太太。”齊芯主動挽過沈恬的胳膊聊天,不忘回頭對譚宗明說:“你們聊你們的。”
譚宗明沒意見,走到蔣聿之給他留出的空位前坐下。
入座後,一圈的紅木沙發隻能再坐一個人,餘姚左右為難,見後面茶桌五把椅子還空了三個位置,沒等招呼過去,自己太太旁邊的一個女的已經回頭招手,“堂哥,這裡!”
聲音頗大,一時聚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顯然這一聲喊的是餘姚旁邊的王力,因為他臉上驚喜的表情,反應的過于明顯。
剛好這時,沈恬同齊芯從隔壁屋取了東西回來,就見傅懷琛緩慢擡眸,不慌不忙地說:“三月底新采的西湖龍井,禦前十八棵的,全中國沒幾個人能喝着兒,齊芯姐你領沈恬來嘗嘗。”
這一句直接打斷了王力同友人往前走的步伐。
明眼人看出來,這是明擺着不歡迎外人摻合今天這局。
王鷗是被王力費盡心思送到蕭卷床上的,想着有人做靠山,面露不滿,騰地一下站起身,轉瞬意識到有點過了,嬌媚一笑,好聲好氣地說,“傅哥,我先喊我哥的,怎麼着也有先來後到吧,你讓别人過來不好吧?”
譚宗明握着茶杯,随手把玩着,旋轉杯沿,虛眯了下眼,目光落在杯中漂浮的茶葉之間,有些興味闌珊。
隻是傅懷琛繼續不緊不慢地洗茶,眼皮都懶得掀,輕蔑勾唇,“别亂喊哥,我同意了嗎?還有你哥誰啊?我怎麼連名兒都叫不上啊?”
轉而抿了口茶,若無其事地看向蕭卷,戲谑道:“你認識?”
屋裡的人都一臉看戲的表情,不打算插手。
傅懷琛一向不是善茬,嘴刻薄的跟鋒利的刀尖似的。
這一點沈恬深有體會,隻是她不清楚,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局面就變成這樣。
“恬恬你先去坐下喝茶。”齊芯說完走過去把餘姚拉到一旁,壓着聲音說:“小九,今天的确是你辦得不妥了,沒打聲招呼就直接帶過來。”
餘姚面露難色,道了歉,但顯然局勢已經不可控。
被點名的蕭卷,覺得有些丢人,一臉不快,擺擺手不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