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五這天，也是唐艾笑返程北京的日子。

唐艾笑沒讓父親送，臨行前前，唐父這位素來推崇"克己複禮"的教授，卻像卡殼的留聲機，隻會機械重複："别太拼...别有壓力..." 他擡手想理女兒鬓邊碎發，卻在觸及發梢的瞬間蜷成拳頭，腕間松垮的老上海表鍊發出細碎嗚咽。

唐艾笑盯着父親也想像兒時一樣上前玩着手臂撒嬌，可是她也沒有勇氣，總叫人覺得怪矯情的，最終喉間酸脹的氣流湧到眼眶又生生壓回心底，化作一句輕飄飄的"走了"。

洛辛跟唐父點了頭，便開車送唐艾笑去機場。

洛辛把着方向盤的手骨節發白，車載香薰混着唐艾笑包裡漏出的檀香丸，在密閉空間釀成苦澀的酒。後視鏡裡漸漸縮成黑點的身影。

"哭呗，又不丢人。"他按下除霧鍵，水汽蒸騰間遞過繡着墨竹的絹帕。

唐艾笑把臉埋進絹帕，嗚咽聲像被困在景德鎮薄胎瓷裡的風鈴。睫毛膏在眼下暈出青黑的河，漫過眼角左側的那顆淡褐小痣："眼妝花了麼？"

"··你化妝了麼？"洛辛瞄着她素淨的臉，眨了眨眼，音響裡坂本龍一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正好播到第2分17秒的變調。

“滾···”

洛辛好聽的聲音輕輕笑了起來，唐艾笑忽然閃了一下“洛洛，你也是蠻好看的吖”

“···”聞言，洛辛緊張的吞了吞口水，毫無知覺的握緊了方向盤，随即坐直了身子“現在回頭娶我還來得及”

“滾··”

·····

首都機場T3航站樓的玻璃穹頂墜着冰淩，唐艾笑拖着箱子穿過人群時，看見潇潇裹着oversize黑色羽絨服蹲在7号門柱下。唐艾笑拖着箱子加快步子，她現在隻想趕緊抱抱潇潇。

"歡迎回家。"潇潇把熱奶茶塞進她掌心，"虹橋那家鮮肉月餅居然還開着？" 她精準嗅到唐艾笑包裡滲出的油酥香，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弧，像未愈的舊傷痕。

林潇潇的車牌辦好了，開着這輛二手的小别克，接上唐艾笑，又回到了兩人北京的小窩。

"那混蛋又找你了？"唐艾笑聲音發顫，茶幾上《安藤忠雄建築全集》攤開在"光之教堂"那頁，書縫裡夾着她和葉闌之撕碎的合照。

潇潇抽回手輕笑，梵克雅寶四葉草項鍊滑出衣領："送了我個店面。" 她笑着說，"我一個人人喊打的小三，多适合當你小說的女主角。快給我寫進小說裡，看看有多少人罵我"

“潇潇··你”

“快看看這個包，喜歡麼？”潇潇拿出來戴妃包。

“這··這現在得五萬吧”

“五萬？買不到貨的好不啦”

“···我不要”唐艾笑反應過來了

“拿着吧，不要白不要，他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