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留下的傳音符唰一下燃盡,陸英發在自己屋内急的團團轉。
“大巫為何還不回話……再有一日棺椁就要下葬,到時候陸淵那厮就是名正言順的新侯。”
陸英發思及此處不免怒火攻心,拳頭重重打在桌案上,硬木做的案闆裂開絲絲裂縫。
一縷青煙悄然升起,大巫粗粝的聲音從煙中傳來:“二公子何故心急?老夫的陣法早已安排妥當,壽春城外,大王的精兵準備萬全。”
“那厮如今在父親靈堂裡都那般放肆,我瞧着他們兩算哪門子師徒?那姓禾的看上去還不到加冠的年紀,怕不是我那三弟鬼迷心竅了。”
陸英發氣得牙都快咬碎了。憑什麼好事都被他陸淵占盡了?
長順侯已經有了西南十六城,這楚地二十八郡他還要來争搶。
就連那樣好看的美人也在他身邊,一身朱柿紅衣真真是恍若神仙。
陸英發白日裡從靈堂外看着禾雪晝的背影,黑發掩映了他大半的身形。
陸淵的胳膊那樣環在他腰上,即使背景是他老子的靈堂,陸英發也覺得真他爹美。
他那三弟生下來就被批不詳,何德何能消受這樣的福氣?
“二公子莫急。等老侯爺下葬那日,你将老夫給你的符咒貼在棺椁上便可。”
粗粝的聲音還在諄諄教導陸英發:“到時,血陣成型,縱然他陸淵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脫這天羅地網。”
借着老淮南侯的血脈,用沒法割舍血親孽緣做引子,還有壽春城外的人祭,大巫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到時直接用陣法破了陸淵的護體紫氣,澧王又被自己哄在手心裡,他就是這人間第一人,毫無争議的至尊。
陸英發神神叨叨的話語被屋頂上的軍士聽了個仔細,一字不落記在小冊子上,身形一閃,去和長順侯彙報工作去了。
……
今夜是老侯爺停靈的最後一晚,陸淵還要對付那些來找事的宗親族老。
不過有雙井在一旁幫襯着,長順侯的正統繼承權無人敢置喙。
那群老頭子看不慣陸淵也隻能捏着鼻子忍,言語裡軟綿綿刺他兩句已經是能做的極限 。
畢竟沒人想做殺雞儆猴裡的雞。
禾雪晝一躍上了屋頂,一個人躲在高處看星星。
楚地景色确實好,壽春城中的星子看上去都要比商樂城亮上幾分。
那陸英發确實是蠢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大巫的陣術把所有淮南侯的血脈都算計在内,他還在做着美美上位的夢。
若是提前抓了人,陸淵又怕打草驚蛇。壽春城外群狼環伺,若能趁着大巫的手除了那些麻煩,長順侯自然是樂得清閑。
陸淵派了蔔昌親自盯着他這個二哥,禾雪晝在屋頂上眼睛一掃,就發現陸英發院子周圍有不下十位影探。
偏生他自己覺得和大巫的交易天衣無縫。
屋頂的身影翩然躍下,如今沒了立威的必要,禾雪晝換了件玉色的衣裳。
一片白裡紅色确實過于紮眼了。
陸英發學藝不精,隻會簡單的用靈力運行周天。
二公子當然察覺不到屋外有人,直到禾雪晝一腳踹開他的屋門,他才驚覺有人闖入。
“大膽!你可知我是——”
“廢話那麼多。”
禾雪晝一腳把人踢倒,從他袖子裡搜出那張奇奇怪怪的符咒,撕了個粉碎:“這點腦子還想着謀權篡位?想來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這幾個字怎麼寫。”
“我是侯府的二公子!你怎麼敢……啊——”
禾雪晝一腳踩在陸英發臉上,玉色的衣衫在屋内蕩啊蕩。
屋頂的影探假裝沒看見。
總歸禾先生不吃虧,等那陸英發爬起來還手的時候他們在下去打人也不遲。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拉偏架,陸英發被禾雪晝踩的鼻梁骨都快斷了。
“什勞子二公子,你沒有自己的名頭嗎?”
禾雪晝腳下松了幾分力道,他總不好真在人家親爹下葬前一天再把人家兒子送下去。
“我要治你的罪……你這是大不敬……”陸英發腦子還不清醒,甚至寄希望于府中的小厮來救他:“來人啊!!!救命啊!!!”
禾雪晝踩着他的臉,任憑他喊。
屋外安安靜靜,隻有孝布被風吹起來的動靜。
“喊夠了?”
禾雪晝送了腳,他揮了揮手,屋頂上的影衛門一躍而下,把陸英發綁成了粽子。
“好好交代一下你和大巫的事情,我考慮考慮不送你去和你爹見面。”
燭火将禾雪晝半邊臉襯得溫和,他的手上拿了一把小巧的木扇子,扇骨挑起陸英發的下巴:“我不是長順侯那樣的正人君子,要搏些虛名。我要殺你,隻是看心情的事情。”
頭發從耳後落下一縷,蕩在臉側。
陸英發被這樣的好顔色晃了神志:“你跟了我吧。”
按住陸英發的影探們重重把他按在地上,一人出言呵斥:“大膽!怎麼同先生說話的!”
“陸淵他就是個災星,禍害……這麼多年,我們這些個血親都對他避之不及,你何苦非要栽在他身上?大巫何等人物,他算的不會有錯。禾先生,我那弟弟不是良配,你莫要看走了眼。”
“我的弟子是什麼樣的人,還不用你來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