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神迹,千年難得一遇。
從今往後,長順侯會代替澧王,成為人們心中的帝王。
雙井猛地發現,從那鸾鳳出現之後,他就再也沒見到過禾雪晝的身影。
雙井作為禮官,對衣服形制也算是頗有研究。
那片衣袖……
鳴玉台的禮官窺見一絲秘密,他咽下了之後的贊譽,沉默地對着陸淵行了一個跪拜大禮。
這一拜,拜年輕的帝王。
也拜慷慨的神明。
“哎呀,好端端的這麼難過幹嘛,早知道再交代一句莫要哭了……”
禾雪晝本來想着炸完這場煙花就走,但是心裡總還是放心不下。
以前,為了幹完壞事不被阿姐抓住,他這一身隐匿的術法可謂是登峰造極。
如今,他就蹲在陸淵對面不到五寸的地方,看着自己養大的小孩呆愣愣跪在地上。
“跪着發愣做什麼?如今該去使喚蔔昌清點城外的殘兵敗将,還有,記得把你那幾個血親兄弟都看好,不要再出什麼幺蛾子了。”
禾雪晝在這裡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末了,似乎是突然想起來,陸淵現在看不見自己,也聽不到自己的念叨。
直到天光破曉,有人家裡養的公雞開始叫喚。
禾雪晝終于記起,他今日該回家了。
禾雪晝往前探了探身子,額頭貼上陸淵的額頭。
跪在地上的長順侯身子一僵,連呼吸都停住了。
“天亮了。”
禾雪晝輕輕開口。
夏日清晨的涼風在此時吹過,他就化為一道流光,随着風走了。
長順侯終于撐着地起身,膝蓋在地上跪久了,起來時有些僵硬。他将手中的布料仔細塞入懷中,随後像往日一樣,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屬們的工作。
“蔔昌,率人去打探城外的圍軍情況。”
“雙井,淮南侯屍身已毀,你按例列個章程,衣冠冢需要什麼,速速備齊。”
“看好府内衆人,尤其是陸英發與陸康時,直接綁起來,别傷到性命即可。”
雙井接過任務,又有些憂慮。
他磨磨唧唧在長順侯身邊跟了一會,終于收獲了陸淵的一個眼神。
“流程上有什麼問題?若是難做,你可去調鳴玉台的同僚,拿我的手令。”
“不,不……侯爺,臣明白您的意思,隻是,隻是……那個,今日再怎麼說,也算是老侯爺出殡,您若是想要換件衣衫,或者,或者聊表一下哀思……沒人會覺得奇怪。”
雙井有些語無倫次。
他原本想說什麼?
啊,長順侯你要是難過你也能給你先生披麻戴孝。
天爺啊,他想必是昨日沖撞了神仙,把腦子碰壞了。
萬一陸淵覺得自己是在勸他給老侯爺披麻戴孝呢?
自己這條命也算是走到頭了。
“今日哪裡有喪事?分明是大喜。”
陸淵聽得懂雙井的弦外之音,但他又想起額上的觸感和那陣風。
“一切儀式從簡,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我要回商樂城一趟。”
石榴花要開了。
……
“嘀——嘀——嘀——”
心電監護儀規律地跳動,禾雪晝動了動夾着血氧夾的手指。
自己最近是越來越虛了,怎麼總是暈來暈去的。
要是讓雲佩宜知道,又要笑話自己是老年人,趕不上潮流。
費力地挑開眼皮,入目又是熟悉的病房天花闆。
感覺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自己年輕時候到底幹了些什麼不靠譜的事情?
腦子迷迷糊糊的禾雪晝已經記不太清夢境的内容,他歪過頭一看,發現隔壁躺着陸鶴津。
陸科長還沒醒呢。
好嘛,這下不是他一個人受罪了。
謝懷杏推開門,圓珠筆被按的啪嗒啪嗒響:“醒了?有沒有哪裡不适?我說你們一個兩個怎麼都不聽醫囑,等哪天沒有醫生在旁邊,報個光榮殉職,就知道後悔了。”
禾雪晝撇撇嘴。
他又不是有編制的員工,他這頂多是能算見義勇為。
“我能不能換個病房?現在我和你們科長沒有那什麼距離限制了,實在不行我自己回……”
“駁回,兩個病号放在一起方便我查房。”謝懷杏頭都不擡,“安安穩穩住着。我聯系過你的緊急聯絡人,她給你留了一條語音和一包東西。”
手機和帆布袋被一起甩過來,雲佩宜的置頂消息彈出提示框。
“小姨你記得好好休息。之前……挺不好意思的,你就乖乖留在四十二局養病吧,我和塗山最近有事兒要幹,暫時沒空照顧你。”
“我聽謝醫生說你之前就不聽醫囑,這可不行,下次我再聽到醫生告狀我可就不回去了。”
之後還附帶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
禾雪晝打開帆布包,發現裡面是鳳凰絨羽織的毯子。
“這丫頭……所以真的不能換病房嗎?”
禾雪晝真的覺得和陸鶴津住在一間房裡很尴尬啊!
“……我有這麼……招人厭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