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葉跟禾雪晝認識了幾十年,每次他這麼陰陽怪氣說話就是準沒好事。
禾雪晝陰陽一兩句的時候,隻會是一些麻煩的小事惹到他了。
像這樣全都是陰陽怪氣的話術,順帶着連電話都拉黑的情況,張紅葉還是頭一回遇見。
老同志緊趕慢趕跑到禾雪晝店裡的時候,陸鶴津頂着巴掌印清晰的臉端端正正坐在吧台後面看店。
陸鶴津:……
張紅葉:……
實在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一向注重形象的陸鶴津此時實在是有些狼狽。
嘴角幹涸的血漬沒擦幹淨,臉上的巴掌印明顯的很。即便陸鶴津像平時坐在辦公桌後一樣挺拔,張副局長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命苦味道。
張紅葉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後輩吃這麼大的虧。
誰能有本事把陸鶴津打成這樣?
還是專門往臉上打的。
但總歸看到的是四肢健全的牛馬,張紅葉還是松了口氣:“你沒事就行。現在形勢不明朗,局裡給不了你什麼實質上的支持,但是麻煩事總得有人幹……”
“場面話不用說了。什麼任務。”
陸鶴津接受良好,如果忽略他略微有些紅腫的臉頰,他看上去還是那個精明能幹的陸科長。
卡着公章的加密傳訊筒被張紅葉扔進他懷裡:“我沒權限知道,你自己看着辦吧。反正不是什麼好幹的活。”
交代完正經事,張紅葉把頭伸進吧台裡一點,壓低了聲音:“你這臉怎麼回事,被打成這個樣子?還有,店老闆人呢,他今天哪根筋不對了發這麼大火,我還以為……”
藍色的流光擦過張紅葉頭頂,帶下老同志灰幾根灰白的頭發。
“你以為怎麼着?我欠你們四十二局的?天天還得二十四小時待命是吧。”
禾雪晝拉着臉從内院裡出來,手上的青玉扇子唰一下合上,張紅葉都怕下一秒被他沖上來揍一頓。
“哪有,哪有。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就這麼想我?太傷人了啊。”
“把你的人帶走。我這不是什麼慈善機構,什麼人都收的。”
禾雪晝完全忽略了陸鶴津盯着他的目光,用扇子點了點大門的方向:“趕緊走,我現在看見你們局裡的人都夠。”
張紅葉實在不知道這個祖宗今天抽了什麼風,火氣大的實在是莫名其妙。
他給陸鶴津遞了個眼神。他們是時候該告辭了,人不能非要往槍口上撞。
陸鶴津低頭不語,手上的筆寫個不停。
他還在認真整理店裡狗屎一樣的賬本。
禾雪晝冷笑一聲,靠在牆邊上看着他演。
張紅葉被這一聲激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
老同志現在也覺得自己命苦,一大把年紀還要出來撈人。
“走了……”
張副局壓低聲音催促。
今天一個兩個都怎麼了,腦子都壞掉了。
“我現在也算禾老闆店裡的員工,我不走。”
“你不是。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這裡不缺人。”
“你之前答應我了。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我改主意了。張紅葉,把你的下屬給我帶走!”
陸鶴津不經意間理了理襯衣,手腕上的契約紋樣鮮豔刺目,足夠張紅葉這個老花眼看清楚。
張紅葉:?
年紀不小了的張副局長腦子一時半會轉不過來彎,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看錯了。
不确定,得再看一眼。
哦,外勤科科長手腕上的真的是賣身血契的紋樣。
再聯想一下林業那句“老陸長得也不差勁”……
張紅葉有點明白陸鶴津臉上的巴掌印是怎麼來的。
你們年輕人玩的就是潮流哈,這麼快就打是親罵是愛了。
“他現在被停職了,他不是我下屬。”
張副局長飛快做出決策,光速切割。
“鶴津啊你在這好好幹,在哪個崗位上都要發光發熱啊!服務業裡面也是有很深門道的,你要多曆練曆練,這也是難得的基層經驗。”
張紅葉幾乎是奪門而出。
陸鶴津翻過一頁賬本,也不知道在說工作給誰聽:“上半年度的就快核對完了。我回頭整理個表格歸納一下問題,再……”
說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來自己“出逃”的時候沒帶錢包、沒有手機,完全是一個窮光蛋的狀态。
現在,陸科長連個做工作報表的工具都沒有。
“你愛幹嘛幹嘛,和我沒關系。”
禾雪晝懶得和他廢話,轉身又回到自己屋裡。
嘴巴裡的血腥味還沒沖幹淨,很委屈的禾雪晝覺得自己簡直是流年不利。
他把頭埋進被子裡,螨蟲屍體的幹爽味道暫時安撫了一下他的怒火。
嘴角還在隐隐作痛,禾雪晝覺得自己是吃了大虧了。
他這麼多年都是清清白白一個鳥,被一個傻逼工作狂給親了。
陸鶴津那個混蛋甚至還用血契把自己套牢了!
他又不能真把人掐死!
那個混蛋就是故意的。
禾雪晝認真思考了一下,發現自己碰見陸鶴津之後簡直就是倒黴到家了。
封印的事情他當然不能不管。
他的記憶殘缺不全,三千年之前的人和事都忘得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