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桂姐格格驚呼一聲,從遠處沖過過來,擠過所有的人,拉着紅纭的手,念叨着,“紅紅,紅紅。”
紅纭的手被桂姐格格抓着變了形,她扯出一個笑容,“格格,奴才在呢。”
桂姐格格依偎在紅纭的身側,臉貼在她的肩頭,就像是重歸鳥巢的小鳥,但潛藏的恐懼依舊讓她難安,她抓着紅纭的手指指節發白。
“進去吧。”康熙先擡腳走了進去,甫一進門,他便蹙起眉頭,“怎麼不生炭盆?”
漱芳齋失修,自然也不會有地暖,但肯定會領取炭火,這屋子一進來透骨的寒冷,顯然是沒有任何的取暖。
“回皇上的話,格格不讓生炭火,否則就大發脾氣。”翠婵道。
紅纭的手覆在桂姐格格的手背上,輕輕安撫,“啟禀皇上,格格還未失常之前,就不讓燃炭火了。”
康熙回憶了一下,好似是有這個事兒,有次桂姐格格生了重病,病愈後就不讓燒炭,說是一燒炭就覺得胸悶氣短。
既然這是桂姐格格自己的習慣,也就由着她了。
他看向紅纭,“福晉說你伺候桂姐格格妥當,又沒有參與那些勾當,日後便在桂姐格格身邊當差,好好照顧格格,以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多謝皇上寬宥。”紅纭一喜,趕緊給康熙行禮。
她身邊的桂姐格格絲毫不願意同紅纭分開,跟着要一起跪下。
康熙擡手,免了他們的行禮。
時候不早了,康熙環顧一圈,見漱芳齋收拾得比之前好了不少,這才滿意離開,“福晉不走嗎?”
雅爾檀……不是很想走,她擔心康熙腳步一轉,去了坤甯宮。
自打紅纭出現後,桂姐格格緊繃的神經逐漸松弛,靠在紅纭的身側,眼皮子不停地垂下。
他們要是不走,桂姐格格還不能休息,她今兒也累了一天,雅爾檀實在是不忍心再耗下去,隻能硬着頭皮跟在了康熙的身後離開。
康熙背着手,閑庭漫步,忽地淡淡開口道:“福晉今日辛苦了。”
“皇上過獎。”雅爾檀笑了笑,“見義勇為而已。”
康熙琢磨了一下這四個字,确實如此,他深呼吸一口,歎氣,“都是朕的錯。”
雅爾檀從善如流,“您說得對。”
康熙哽住。
這個時候不該安慰他一下嗎?華賽今兒還勸他不要多想呢,怎麼到雅爾檀這兒就飛速肯定呢?
話剛出口,雅爾檀感覺到沈桢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沉默再一次鋪開,哒哒的腳步聲回響在長長的宮道上。
雅爾檀感覺自己的衣帽都要被扯掉了,隻能繼續開口,道:“不過,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顧問行默默擦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汗水,心想福晉還不如不安慰呢。
“你覺得朕哪裡做錯了?”
“這……皇上自己這麼說的……”雅爾檀想了想,“進宮之前,額娘千叮咛萬囑咐,您的話都是對的,讓我不要忤逆您,多聽少說。”
康熙哼笑了聲,道:“确實是聽話。”
就是理解得起奇奇怪怪。
康熙不了解雅爾檀,原本以為她跟那見風使舵的阿瑪一個性子,今日之事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這要是放在遏必隆身上,他定然視若無睹——當年面對如日中天的鳌拜之時,他就是這樣對待蘇克薩哈的。
雅爾檀卻是站出來了,見義勇為。
寒風又一次從遠處的屋牆上掠過,吹起雅爾檀的衣裳,帽子從頭上滑落,扯散了她的發絲,随風浮動。
康熙側過頭,這才發現她素發素裳,一副将要就寝的模樣
能被送進宮裡,雅爾檀的長相自然是不錯的,此時燈籠的光芒在風中飄搖明滅,映得她面容缱绻溫柔,如夢似幻。
康熙擡手将她的帽子拉好,遮住寒風,“别凍着了。”
雅爾檀極力忍着沒後退,她幹巴巴笑着,謝過康熙。
之後,兩人未再言語,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冰冷的夜色裡萌發,順着那未曾察覺的心思纏繞生長。
過了坤甯門便是坤甯宮,寝宮遙遙在望,雅爾檀用餘光打量着康熙,祈禱他突然“乾清宮有事”。
但事與願違,康熙腳步走向了坤甯宮。
雅爾檀腦子裡亂成一團,渾渾噩噩,僵着腳步跟在康熙的身後——就是今晚了嗎?
事到如此,她隻能自我安慰——能睡到皇帝,還是大清著名皇帝,她這個非著名皇後是不是賺了?
況且,她又不是不認識康熙,也不算是完全陌生,這年頭盲娶啞嫁的,除非嫁給自己的表兄弟或者發小,基本上婚前都沒見過面。
這樣一想,也不算太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