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卻沒什麼胃口。
沈舫川有一眼沒一眼地看着謝遲吃飯。
謝遲現在終于摘了口罩,口罩被他整齊放在餐盤邊上。
這人臉上還是有些發熱導緻的臉頰泛紅,眼皮沒力地垂着,劉海也軟趴趴沒什麼精神。
明明都這麼難受了,還來上學幹嘛啊真實的!沈舫川小人在沈舫川心裡抱怨。看向謝遲的眼神不禁帶上了點不解和憤怒。
謝遲碰巧擡頭,這一點點情緒便恰好被他捕捉進去。
謝遲咽下嘴裡的飯菜,依舊垂着頭。喉結滾動,飯菜被咽了下去,謝遲微微側過身朝向沒人的一邊,握拳掩住口鼻克制地咳嗽。
“升旗儀式,我不想給姜老師添麻煩。”
“而且,我不覺得拿獎了就可以随随便便不來上課。”
在孫舒望聽來沒頭沒尾的兩句話,沈舫川卻知道,謝遲這是在回答自己剛剛沒有問出來的問題。自己剛剛并沒有開口,謝遲僅僅一秒,就看出來了他的疑問。并且做出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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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隻是忘記告訴你了啊!”直到放學路上,沈舫川都是如芒刺背,背後是謝遲快要把他紮穿的目光。
因為帶了口罩,劉海遮住前額,所以露出來的兩隻眼睛,眼神更顯得銳利。
“你别這麼看着我啊!”沈舫川終于停下腳步,雙手合十在身前搖晃,“我也算是将功補過了吧,給了你所有的喉糖啊。”
“這算哪門子将功補過。”謝遲垂下眼不再看他,使勁睜大眼睛其實還怪累的。“有病似的。”
罵完一句,謝遲又小聲嘟囔:哪門子将功補過,真要這麼算我到底是因為什麼才病的,怎麼可能算的清楚啊……
兩人還是在謝遲家的小區門口分開,沈舫川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謝遲卻并沒有就這麼進小區,他又走了出來,眼睛盯着沈舫川漸行漸遠的背影。這人前幾分鐘走的倒是十分正常,然後馬上就跟觸電了一樣來回來去抓狂似的蹦蹦跳跳起來。
謝遲緩緩扣出一個問号放在自己的頭頂“?”
“這人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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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到底怎麼了?”
謝遲一直等到手機沒電都沒有等到沈舫川來回他的信息,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他今天剛輸了半決賽,再怎麼僞裝出一副全然無事、滿不在乎的模樣,謝遲還是打心裡不甘心,此時此刻一個人呆在房間裡,寂靜無聲,謝遲的落寞感才得以徹底溢出。
他一連給沈舫川發了很多消息都石沉大海,其實這本來不是什麼大事,但是今天或許有些不同。謝遲執着于今天必須得到沈舫川的回應,所以他随手從衣架上拿了外套,夜晚出了門。
手機被他扔在床上,即使沒有導航,他也并不擔心自己會迷路。
一開始謝遲還能夠平穩地走,到後來就開始跑了起來。
跑着跑着,雨水便打落在地上,謝遲戴上帽子繼續跑。
他在保安處做了登記,但是想必保安處的人也認識他,并沒有多說什麼,反而遞給了謝遲一把傘。
謝遲微微颔首道謝,路燈将他的影子拉長。
沈舫川家的院子沒有亮燈,但是一層和二層的窗戶卻隐約洩露出暖色的燈光。
他順利輸入密碼走進了院子,按響門鈴。沒有人開門,明明還亮着燈,卻沒有人開門。
謝遲突然覺得自己今天晚上的行為實在是反常又沖動,但是心裡難以忽視的堵塞卻驅使着他一定要這麼做。
他再一次按響了門鈴。
再再一次按響了門鈴。
他最後一次按下門鈴,卻沒有響聲。
于是謝遲轉身離開。
他走出沈舫川家的院門,道路上跳出來一直濕漉漉的小貓,于是謝遲彎下腰把它抱了起來。再一次經過保安室,謝遲将傘打開撐在地上,小貓也被他輕輕放在地上。
他歸還了這把傘,一個人走進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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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舫川就站在門的另一側,他在樓上一次又一次聽見了門鈴響,于是他下樓,通過顯示屏看見了謝遲的臉。這人打着傘站在自己門前。
謝遲沒有再按門鈴,而是等了一會兒。
隔着電子屏幕,沈舫川看不太清楚謝遲的面部表情。他心裡有些亂,暫時也不太想要看清楚這張無數次讓他被完全吸引的臉。
等門鈴再次響起,就開門吧。
沈舫川這樣想。
但是又過去幾分鐘,隻看見謝遲擡了擡手,又放下。
沈舫川看見謝遲轉身,出了院子的門,他離開了,顯示屏裡的那個身影漸漸消失,沒有下一次的門鈴。
沈舫川垂下頭,也轉過身。
緊閉的門隔開了兩個人、兩個身影、兩顆心髒。
沈舫川關上客廳的燈,準備上樓……
下一秒,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