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沒有說過,但他其實并沒有将言慕當成對手。言慕才修行多久,此前又一直敗給他。就算他承認,言慕連續幾日不眠不休,确實是有些拼命,但他一直以為那是弱者的掙紮,未放在心上。
最終,他卻敗給了這樣一個人。
他從小吃着滋養靈脈的貴重丹藥,享受着最好的修煉資源,卻輸給了一個草根出身的平民。
這種落差,讓他心中難以平靜。
比試場上,言慕因他幾句話,劍勢陡然淩厲,季珩一顆玲珑心,自是能猜到些什麼。
這太好猜了。因為大家都一樣。
季珩輕搖手中折扇,語氣中帶着幾分試探:“你有沒有覺得,師叔真的很美?”
身為弟子,不該如此議論長老。
聽見這大膽的話,言慕微怔了一下,看向聲音來處。
言慕微微皺眉,道:“你逾距了。”
“就算我不說,難道你心裡不這麼想麼?難道别人心裡不這麼想麼?”季珩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師叔就是很美,美得很有風味,整個仙門中,都沒有能與她相比的人,但她自己似乎意識不到這一點。她就像山頂終年不化的雪,誰都有一種沖動,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将她捂熱。”
簾子那頭,言慕的目光驟然一沉,仿佛有種想要殺人的沖動。
他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卻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季珩,慎言。”
季珩卻仿佛沒察覺到言慕的怒意,依舊自顧自地說道:“怎麼,我說錯了嗎?師叔那樣的女子,誰不想靠近?隻可惜,她眼中似乎隻有修煉和宗門事務,對誰都冷冷淡淡的。真不知,以後誰會這麼有福氣,成為将她捂熱的那個人。”
言慕猛地站起身,布簾被他帶起的風掀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盯着季珩的方向,聲音冰冷如霜:“季珩,你若再敢胡言亂語,冒犯我師尊,休怪我不客氣。”
季珩搖扇的動作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哦?你也知道她是你師尊,是我的師叔啊。”
“你這是何意?”言慕語氣中皆是壓抑着的怒意。
“師尊與徒弟有私,是敗壞倫常。但,”季珩頓了頓,“我是她的師侄啊。宗門可沒說,不允許長老與師侄有私。”
言慕怒氣幾乎壓制不住:“季珩,你最好是在開玩笑。”
“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你不清楚麼?”季珩輕笑幾聲,語氣中帶着幾分得意,“師叔一直都不收我為弟子,說不準便是——”
他話音還沒落下,言慕的身影已如疾風般沖過布簾,一把揪住季珩的衣領,将他整個人從床榻上提了起來。
“砰!”
一記重拳狠狠砸在季珩的臉上,力道之大,讓季珩整個人都踉跄了幾步,嘴角瞬間滲出一絲血迹。
季珩擡手抹去唇邊血迹,他不甘示弱,反手抓住言慕的手臂,猛地一扭,将他摔倒在地。
緊接着,他翻身壓上,拳頭又快又狠地落在他身上。
二人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拳腳相加,皆用了十足的蠻力,默契地沒用靈力。
房間内的桌椅被撞得碎了幾個,不時伴有花瓶、古琴摔在地上的聲音。
好像都要把這段時間不滿的情緒發洩出來。
忽然,一道冰冷嚴厲的聲音傳來——
“你們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如同一道驚雷,瞬間讓二人僵在原地。他們同時停住動作,松開彼此,緩緩地站起來。
林寂染眉頭皺得極深,目光掃過眼前二人。
他們站成一排,垂着頭,極為狼狽,臉上身上都挂了彩。盡管沒有用靈力,但卻都下了死手,傷勢不輕。
她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氣死了。
“言慕,為師便是這樣教導你的?你看看你自己都做出了些什麼事?!”
言慕擡頭看向她,眼中帶着幾分不甘和委屈:“師尊為何不問緣由,便認定是弟子的錯?師尊為何不問問季珩?”
他的頂嘴卻讓她更生氣,她語氣愈發嚴厲:“我教過你和師兄打架嗎?我說過的話,你都不聽,不服氣,是不是?既然如此,又何必認我這個師尊?”
言慕定定地看了她許久,沉默片刻,聲音沙啞:“師尊若不想收我這個弟子,又何必強留。”
林寂染指向門外,語氣不容反駁:“你,現在就去懸川跪着。”
言慕倔強地抿起唇,眼中閃過一絲難過,卻并未再争辯。
她繼續道:“沒我的命令,不許回來!”
他一言不發,轉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