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苒見狀,終于找到機會上前與言慕搭話:"言師兄,有幾位師弟師妹身體不适,我們不如先找個客棧安頓,讓他們喝些熱茶緩緩?"
言慕略一颔首,目光掃過那幾個搖搖欲墜的身影,沒有反對。
沒走多遠,便看到一家客棧,衆人魚貫而入,紛紛尋了位置坐下,要了幾壺熱茶。
言慕、季珩和林寂染自然坐到同坐一桌,梅苒原本想湊過去,卻又怕别人覺得刻意,想了想隻能作罷。
她不經意間瞥見言慕從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将一張木凳細細擦拭了三遍,這才恭敬地請林寂染入座。而他自己與季珩落座時,卻直接坐了下去,全無這般講究。
梅苒看得有些詫異,沒想到林寂染潔癖竟如此嚴重。
熱茶上桌後,言慕親自斟了一杯,在掌心反複試溫,直到确認不燙不涼,這才雙手奉給林寂染。
林寂染自然地接過,顯然已經習慣了言慕這般照顧。
一旁坐着的季珩也見怪不怪,自顧自地飲着茶。
隻有梅苒看着,心中未免生出一絲疑惑。
“師妹,在看什麼?”身邊師姐突然發問。
梅苒驚了一下,立刻收回視線:“沒,沒什麼。”
簡單坐了一會兒,言慕和林寂染一齊上樓。
作為長老,林寂染被安排在走廊盡頭最寬敞的客房。
言慕走進去,環視一周,眉頭微蹙。他先是将桌椅窗棂一一擦拭幹淨,又從儲物法寶内拿出嶄新的被褥,鋪在床上,這才漸漸舒展眉頭。
他道:“師尊先歇息,弟子去後廚準備些小菜。”
林寂染坐在床沿,感受到褥子恰到好處的厚度與柔軟,竟與青崖峰上一般無二。
這間屋子經過言慕之手,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好像她仍在青崖峰似的。
以往她獨自外出時,沒有言慕,倒是也住在客棧,卻和言慕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言慕的确是個細心的好徒兒,以後若是他不在,她恐怕都沒辦法習慣了。
其餘弟子陸陸續續進了二樓房間。梅苒猶豫再三,過去敲了敲言慕的門,輕聲喊道:“言慕?”
裡面無人應答,她心中隻覺奇怪,言慕不在房内,又能在哪裡。
就在這時,樓梯傳來腳步聲,她轉頭朝那邊一看,發現正是言慕。
他手中端着托盤,上面是幾盤精緻小菜和冒着熱氣的清粥,身上還系着灰布圍裙,顯然是剛做好飯。他一向對别人極其疏離和冷淡,卻在看向托盤中的食物時,眼中閃過一絲難得的柔和。
梅苒終于知道自己心中的奇怪感覺是從何處而來,他的行為确實和他的性格極為不同。他何嘗像對待林寂染一樣對待過其他人?梅苒的師門又何曾有弟子孝敬師尊到這種程度?
尊敬師長而已,但不知為何,她心中卻升起一絲隐隐的嫉妒。
如果他對她有對林寂染的十分之一好,該有多好。
“言慕。”她忍不住叫住他,“這些吃食是做給林長老的嗎?”
“嗯。”他腳步未停。
她試探地問道:“不知……我能否有幸嘗嘗你的手藝?”
“不行。”言慕答得幹脆。
梅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這似乎很輕易就被言慕發現,他随即改口道:“改日吧。今日份量不夠,季珩最近飯量大。”
梅苒這才略微放下心,最起碼他并沒有拒絕她,隻是因為份量不夠,更何況季珩也同他們一起。
言慕端着托盤,走進林寂染的房間。不過片刻,她看到季珩也進去了。
梅苒又轉變了想法,覺得自己多心了。這般師徒相處,或許再正常不過。
弟子們安頓好後,已是晚上,趕路勞累,整晚睡得極沉。
翌日清晨,一聲尖叫響徹客棧。弟子們被驚醒,知道定是出了什麼事,匆忙下樓。
客棧門外的柱子上,一夜之間多出來八個鮮血寫就的字——
“一日之後,爾等死期。”